文汇 10-07
健身房来了白衣女郎,康维奇尼版《漂泊的荷兰人》讲了一个怎样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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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伐利亚国家歌剧院在上海大剧院上演的德国作曲家瓦格纳的经典歌剧《漂泊的荷兰人》,唱奏表演舞美均属上乘,赢得一众乐迷喝彩。唯其舞台处理让人有些困惑,尤其是第二幕中的健身房及自行车;还有结尾,一声巨响把乐队震没声了(只能放录音凑数)。新颖,却又不明觉厉。

要理解这些,得了解下当代西方歌剧舞台的大背景。歌剧院上演的,多是十八、十九世纪的经典作品。歌剧是讲故事的,由于时代的变迁,当年那些动人心魄让人感动得稀里哗啦的故事,到了当代,会显得落伍,就如同流行电视言情剧那般陈腐老套狗血。我们当然可以继续躲在 " 伟大作曲家的经典作品 " 的光环下,或者在音乐的迷幻魅惑中对此视而不见继续沉溺麻痹,也可以把歌剧交给当代戏剧家(原本就是戏剧),在不改变音乐和唱词的前提下,由导演通过舞台手段(舞美和表演),赋予其当代的意识形态观念和审美意趣,重建其深刻性和前卫性,使其重新焕发出生命光辉——一如在问世时那样。这样的制作版本,起初被称为 " 导演歌剧 ",以示特别。后来逐渐成了主流,也就不再特地加这个标签了。这一版《荷兰人》的导演是彼得 · 康维奇尼(Peter Konwitschny,1945 —)今年刚获得德国《歌剧》(Oper!)杂志终身成就奖,是欧洲歌剧导演艺术的主流代表。

《荷兰人》的当代处理,多会让女主患上某种精神疾病,以臆想症和抑郁症为多,这样便能跳脱原作故事中女主的男神崇拜和牺牲 - 救赎窠臼。康导的处理大体也是如此——女主的精神状态不太正常。只是他为这种状态增加了一个外因,并且把表现的重点放到了这个外因制造者上。

第一幕,挪威船与荷兰船为躲避海上风暴而在锚地相遇。舞台两侧分别伸出两个舷梯栏杆,挪威船是不锈钢材质,还有钢管折叠桌椅,点明其当代人的身份。而荷兰船的朽木烂绳和海盗藏宝箱则是幽灵的标记。两船的船员初次相遇,挪威船员纷纷掩鼻躲开,那是死人味。第三幕唱词里有挪威船员唱 " 他们是死人,无需饮食 "。所以,这些荷兰船员只是僵尸?或许还能复活?由此,僵尸荷兰人所求的 " 救赎 ",究竟是死是活,就有了疑问。

荷兰人诉说着自己命运的悲惨,他因为口出狂言而遭诅咒,漂泊海上,终日奔波苦一刻不得闲,每隔七年才有机会上岸寻求解脱。音乐中不断出现一个短句,通常被认为是荷兰人的 " 求死 " 动机,只是那音乐充满似水柔情,完全没有死亡的气息。音乐中有迂回婉转的 " 回音 ",这是瓦格纳通常用于表现爱情的音乐语汇。荷兰人的解脱之道是寻找一位爱他的女人,与他结合,他便能得到救赎。按照当时的观念,所谓 " 救赎 " 就是让他结束劳碌安然死去。至于他的新婚妻子,是死是活,是守寡还是再嫁,没有交代,也没有人在意——是没有男人在意。

当荷兰人唱到 " 天使啊,谁来拯救我…… " 果然有位白衣女郎出现。与荷兰人对视,被他忧郁的气质吸引,似有心动,以花挑逗(似卡门),并抢过荷兰人手里的雪茄,扬长而去,等到荷兰人搬出财宝用来交换挪威船长的女儿时,女郎再次出现,更加深情地望着他,并半躺台中,是愿意以身相许的姿态,还与贪婪的挪威船长和船员一起跳舞。与众多对荷兰人的珠宝垂涎欲滴的男人不同,白衣女郎看重的是珠宝箱中的王冠。她戴上王冠,由双方船员合力抬起,似加冕礼。

第二幕是女主森塔家的健身房,邻家的女孩们为找男朋友而在这里刻苦健身。她们议论着森塔,说她从来不肯锻炼,难道是因为已经有男友了?

森塔走进房间,这是一位健康活泼,挺正常的当代女孩。她挟着一幅像是路边摊买来的油画人像,对画中的男人很着迷,正是崇拜偶像的年龄。

当她唱起讲述荷兰人故事的歌曲时,白衣女突然出现,她在台侧拉了下大幕,灯光突然变暗,森塔像是被施了法术,脑筋完全蹩住,陷入妄念无力自拔,周围的女孩们也如中了魔一般,对着那画像如痴如醉。

她的男友埃里克穿着浴袍,走进健身房,显然他们的关系很亲密。他听出森塔歌声中的异样,忧心忡忡,前来劝阻,而此刻,森塔已完全不认他了。

森塔与男友争吵时,白衣女在他们周围徘徊游荡,但两人看不见她(所以也是幽灵)。当听说森塔父亲带着荷兰人马上到,她立马匆匆离去(因为荷兰船长能看见她)。

森塔的父亲带着荷兰人进屋,因为已被白衣女 " 下蛊 ",所以森塔立马就把荷兰人认作是画像上的那个男人。父亲把玩着珠宝,心满意足,竭力促成这段姻缘,森塔也是顺水推舟百依百顺。

当森塔穿起荷兰人送上的厚重百褶裙时,里面依然穿着她的运动 T 恤,显得极不协调,这并不是她的 style。

导演把第三幕场景从原作中开阔的码头移到小酒馆,这是为了让两拨船员以及其他角色有更近距离的接触乃至碰撞,而原作中幽灵船员并没有出现在台上。另外,最后的大爆炸在密闭的小空间里会产生更大的震撼力。

埃里克不再是原作中那个有点窝囊的小男人,他拿着猎枪冲进酒馆找森塔理论——毕竟是情深意切关系亲密的青梅竹马,如何能接受这说变就变的背叛。

亲见这场争吵的荷兰人因为森塔 " 有男朋友 ",绝望离开,还扔掉第一幕白衣女给他的花。森塔(其实是附着在她身上的白衣女)脱去婚纱,露出里面的白衣,意在告诉荷兰人 " 是我 "。荷兰人似乎并未领会到,依然纠结于 " 救赎 "(你有其他男人,不行)。森塔(白衣女)一气之下,掀了桌子。她点燃炸药桶,彻底 " 救赎 "。

灯光再亮起时,剧中角色和乐队都已不复存在,只有从收音机(录音机)里隐隐传来瓦格纳当年写就的 " 救赎 " 终场。这段原本趾高气扬又内含粗野的音乐,如今变得有气无力,似断似连。演员们神情庄重肃穆,在台上站成一排,一起望向前方——传奇已结束,一切都得重新来过。

1976 至 1980 年,法国导演帕特里斯 · 谢侯(Patrice Ch é reau,1944 —)在德国拜罗伊特执导瓦格纳歌剧《尼伯龙根指环》的结尾场景:大火之后,天宫坍塌,全体演员站立一排,茫然地望向前方。康导在《荷兰人》中以同样的处理向谢导致敬。

除了宏观的表现逻辑建构,导演在细节处理上也很讲究。第一幕一船员独自在外值班,此刻暴风雨还没有停歇,音乐描绘出不时刮过的强劲阵风,而演员在每一阵风(音乐)中都会有相应的肢体反应,仿若被风吹得站立不稳,表演得非常细致。

无论是宏观诠释还是微观处理,无论看起来多么离经叛道,导演的舞台艺术创作是严肃的,并非胡编乱造,而是有着明确的表现意图,并能从原作文本(唱词与音乐)中寻找到依据,是 " 靠谱 " 的。第二幕的场景由纺织这种传统女性的女红劳作改成了现代女性的健身减肥,给观众留下很大的惊异和困惑。而这一改动,除了有前面述及的表现意义和逻辑外,还因为纺车和健身动感单车在语音和外形上均非常相似,可在不改动原作歌词的前提下实现意象和意义的转换。白衣女郎无疑是这个制作版本最大的 " 创造 "。荷兰人询问天使谁将来拯救他,白衣女郎适时出现。她也许是天使,也许是魔鬼,也许只是与荷兰人类似的僵尸幽灵。总之,她不是凡人,属于灵界。由此,这个角色的性格也比较开放而非标签化,她有天使的善良,有魔鬼的恶作剧(会施法附身),还有幽灵(这是人类的另一种形态)的欲望和脾气。她既敢爱也敢恨,爱时全情投入,不爱了鱼死网破,绝不拖泥带水,敢于对压迫欺凌说不,敢于以死相抗争。这是当代女权观念下的独立女性的形象。

巴伐利亚国家歌剧院的官网上,这张剧照被用作这部歌剧的题图。显然,位于舞台中央的那个人,才是这个制作版本的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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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 导演 挪威 健身房 荷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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