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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维方式
笔记君说:
诺奖聚焦创新,破解增长迷思。
就在昨天,2025 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正式揭晓。
瑞典皇家科学院决定,2025 年诺贝尔经济学奖授予乔尔・莫基尔、菲利普・阿吉翁和彼得・豪伊特,以表彰他们在 " 创新驱动经济增长 " 领域的开创性贡献。
颁奖词深刻指出:" 经济持续增长并非理所当然,停滞才是人类历史常态 ",而三位学者的研究恰恰揭示了突破停滞的核心密钥。
当下,全球经济正遭遇多重挑战:中等收入经济体陷入增长瓶颈,高碳能源向低碳转型受阻,技术创新动力略显疲软,既得利益集团对变革的抵制日益显现。
莫基尔独自斩获半数奖金,因其探明了技术进步推动持续增长的先决条件;阿吉翁与豪伊特共享另一半奖金,源于他们构建了 " 创造性破坏 " 的增长理论框架。
前者从历史纵深解锁知识演进的密码,后者从现实维度剖析创新机制的运行逻辑,二者共同为破解当代增长难题提供了思想罗盘。
一、阿吉翁:" 创造性毁灭 " 的布道者
1. 跨界人生:从时尚世家到经济学殿堂
法国经济学家菲利普・阿吉翁的人生起点自带传奇色彩。
作为奢侈品牌蔻依(Chlo é)创始人加比・阿吉翁的儿子,他虽身负 " 时尚帝国继承人 " 的光环,却对经济学产生了本能地向往,最终选择与锦衣华服的商业世界分道扬镳,投身学术圣殿。
1987 年,阿吉翁在哈佛大学斩获经济学博士学位,其博士论文由三位学术巨擘联合指导。
2007 年诺奖得主埃里克・马斯金、一般均衡理论权威安德鲁・马斯克莱尔,以及微观理论专家杰里・格林,这般顶配阵容为其学术生涯奠定了坚实基础。
毕业后,他的任职轨迹横跨欧美:从麻省理工学院助理教授到法国国家科学研究中心研究员,从欧洲复兴开发银行顾问到牛津大学纳菲尔德学院研究员,再到伦敦大学学院教授,最终于 2000 年重返哈佛任教。
2015 年,他应法国总统邀请担任经济顾问,同时出任法兰西学院讲座教授,至今仍在学术与政策两界发挥影响力。
这种跨地域、跨机构的经历,让他得以跳出单一视角,洞悉不同经济体创新实践的差异。
2. 理论突破:打开 " 创造性毁灭 " 的数理黑箱
阿吉翁的核心贡献,在于将熊彼特 1942 年提出的 " 创造性毁灭 " 思想,从抽象的经济哲学转化为可验证、可应用的数理模型,彻底打开了技术进步驱动增长的 " 黑箱 "。
在他与豪伊特之前,索洛的增长模型将技术进步视为外生变量,如同无法解释的 " 天赐之物 ";
而罗默、卢卡斯等人的内生增长理论虽聚焦知识创造,却未能触及技术更替中的利益博弈本质。
1992 年,阿吉翁与豪伊特发表的《内生增长理论的一个模型》一文,标志着 " 创造性毁灭 " 理论的正式成型。
该模型建立在三个核心假设之上:
其一,产品生产依赖特定中间技术,掌握技术者可获垄断利润;
其二,研发活动具有不确定性,新技术的诞生必然伴随旧技术的消亡;
其三,技术更替兼具 " 创造性 " 与 " 破坏性 " ——前者提升长期增长潜力,后者冲击既得利益格局。
这一框架成功整合了经济增长的动力机制与冲突本质,弥补了传统理论的短板。
与罗默模型相比,阿吉翁—豪伊特模型的独特价值在于其现实解释力。
通过引入研发随机性,该模型可精准分析技术变迁与经济周期的联动关系;而新旧技术的替代博弈,则使其能够揭示创新过程中的利益冲突,为政策制定提供微观基础。
比如,在能源转型领域,高碳能源企业作为旧技术的既得利益者,往往通过政治游说阻碍可再生能源技术推广,这正是 " 创造性毁灭 " 中 " 破坏性 " 引发抵制的典型表现。
3. 核心洞见:竞争与创新的 " 倒 U 型曲线 "
2005 年,阿吉翁与豪伊特进一步深化研究,提出竞争与创新关系的" 倒 U 型曲线 " 理论,成功调和了熊彼特与阿罗的学术争议。
熊彼特认为垄断企业更具创新动力,因其能独享利润;
阿罗则主张竞争者更积极,因垄断者创新只是 " 自我替代 "。
阿吉翁的研究证明,二者观点的适用性取决于竞争强度。
" 倒 U 型曲线 " 清晰展现了这一逻辑:
曲线左侧,竞争不足导致垄断企业 " 躺平 ",缺乏研发动力;
曲线右侧,过度竞争使创新者收益周期过短,削弱投入意愿;
唯有中间的 " 适度竞争 " 区间,才能同时激发垄断企业的 " 危机感 " 与挑战者的 " 希望感 ",形成最佳创新张力。
阿吉翁将此机制命名为" 逃离竞争效应 " ——垄断者为避免被取代而创新,挑战者为夺取市场而突破,这种 " 恐惧与希望的平衡 " 正是创新的核心驱动力。
这一理论具有极强的普适性。
在微观层面,它解释了为何难度适中的任务最能激发人的潜能;
在宏观层面,它为理解产业生命周期提供了钥匙。
比如,在智能手机行业发展初期,苹果的垄断地位面临三星等挑战者的威胁,双方激烈的技术竞争推动了产品快速迭代;
而当市场趋于饱和、竞争陷入价格战时,行业创新速度反而有所放缓,恰好印证了曲线两端的效应。
4. 现实赋能:政策制定的 " 黄金指南 "
与书斋型学者不同,阿吉翁始终秉持 " 经世致用 " 的理念,其理论已成为全球政策制定的重要依据。
他的核心主张简洁有力:" 政府不能创造增长,但能创造适合增长的制度环境 "。这一理念在多个领域转化为具体的政策智慧。
在反垄断领域,阿吉翁的理论颠覆了 " 越大越坏 " 的传统认知。
他指出,反垄断的核心不是拆分大企业,而是遏制 " 封锁式优势 " ——即企业通过技术壁垒、排他协议等手段阻止新进入者竞争。
比如,在平台经济治理中,真正需要监管的是平台利用数据优势打压创新型中小企业的行为,而非平台本身的规模效应,因为规模有时能降低研发成本、促进技术外溢。
在创新激励方面,他强调专利保护的 " 适度原则 "。
模型显示,专利保护不足会削弱创新动力,但过度保护会导致垄断固化,阻碍后续创新。
这一观点为我国专利法修订提供了参考——既要强化对核心技术的保护力度,又要完善专利强制许可制度,避免 " 专利流氓 " 阻碍技术应用。
在应对中等收入陷阱上,阿吉翁的理论更显价值。
世界银行研究显示,108 个中等收入经济体占全球 75% 人口,却仅贡献 40% 产出,核心症结在于既得利益者阻碍创新。
阿吉翁提出,解决之道在于提升社会流动性、打破人才垄断。例如,消除性别与出身歧视,让更多群体参与创新活动。
二、莫基尔:知识演进的历史解码者
1. 人生轨迹:从苦难童年到经济史巨擘
1946 年,乔尔・莫基尔出生于荷兰莱顿的一个犹太家庭,命运从一开始就给予他沉重考验。
一岁时,父亲因癌症离世,母亲作为大屠杀幸存者,带着他迁往尚未建国的以色列海法。
在土地贫瘠、物资匮乏的环境中,图书馆成为莫基尔的精神避难所," 图书馆比市场更热闹 " 的童年记忆,悄然塑造了他对知识价值的认知。
学术道路上,莫基尔展现出跨学科天赋。
本科阶段,他在耶路撒冷希伯来大学同时攻读经济学与历史学,这种双重背景让他日后能跳出纯数据分析的局限,从制度与文化视角解读经济增长。
1974 年,他在耶鲁大学获得经济学博士学位,导师包括威廉・帕克、费景汉等知名学者,更深受制度经济学家道格拉斯・诺思的影响。
但与诺思的 " 制度决定论 " 不同,莫基尔敏锐地发现,相似制度下的增长差异往往源于无形的知识与文化因素——这一洞察成为他学术生涯的核心支点。
此后数十年,莫基尔在西北大学深耕不辍,现任该校罗伯特・斯托尔茨文理讲席教授,培养了五十余位博士。
他还曾担任《经济史杂志》主编、美国经济史协会主席,并主编《牛津经济史百科全书》,成为经济史领域的领军人物。
这种深厚的历史积淀,使其能够从数百年的时间跨度中提炼增长规律,为理解当代问题提供历史参照。
2. 核心追问:现代增长为何始于西欧?
莫基尔的研究始终围绕一个根本性问题展开:人类社会在数千年里深陷 " 马尔萨斯陷阱 ",为何近三百年能在西欧率先开启持续增长,而其他文明却错失机遇?
这一被彭慕兰称为" 大分流 " 的现象,曾催生多种解释,但在莫基尔看来均有局限。
罗伯特・艾伦的 " 要素成本论 " 认为,西欧低劳动力成本与高煤炭可及性推动了工业化,但无法解释为何增长能扩散至整个西欧;
道格拉斯・诺思的 " 产权制度论 " 强调产权保护的作用,却难以说明 18 世纪后增长与制度的关联度下降;
而 " 贸易驱动论 " 更无法解释历史上多次贸易扩张为何未引发类似增长。
莫基尔指出,这些理论的共同缺陷是忽视了知识的核心作用,它们将制度、贸易等视为 " 起点 ",实则这些只是放大知识效应的 " 放大器 "。
通过对工业革命前后欧洲的研究,莫基尔提出了全新解释:现代增长的启动,源于 " 理论知识 " 与 " 实践知识 " 的深度融合。
他将知识划分为两类:
一类是科学家掌握的、解释自然规律的理论知识(Epistemicknowledge);
另一类是工匠积累的、用于生产的实践知识(Techne)。
前现代社会中,二者如同两条平行线——学者埋首书斋,工匠凭经验劳作,技术进步多为偶然突破,难以持续。
而 18 世纪的西欧打破了这种分离:牛顿力学等基础科学为技术创新提供了理论指导,而工匠的实践经验又为科学研究提供了素材。
比如,瓦特改良蒸汽机时,正是运用了布莱克的 " 潜热理论 ",才实现了从经验改良到科学发明的跨越。
莫基尔强调:" 创新要自我持续,人们不仅要知道‘某物可行’,还必须理解‘它为何可行’ ",这正是工业革命前技术进步难以累积的关键原因。
3. 历史密钥:知识传播的 " 欧洲优势 "
为何是西欧率先实现知识融合?莫基尔的答案指向特殊的政治与文化条件。
首先,欧洲的政治分裂形成了 " 知识庇护所 "
当思想家或创新者在一国遭受压制时,可逃往邻国继续研究,避免了知识创造的中断。
其次," 思想市场 " 的一体化至关重要
拉丁语成为通用学术语言," 书信共和国 " 等跨国学术共同体促进交流,使新知识能快速跨越国界。
最后,印刷术的普及大幅降低了知识传播成本,让技术手册与科学著作得以广泛流传。
在莫基尔看来,这一过程的文化根源是 17 世纪的启蒙运动,尤其是弗兰西斯・培根提出的 " 培根计划 "。
这一计划彻底重塑了人们对知识的认知——知识不再是纯粹的学术追求,而是 " 征服自然、改善生活的工具 "。
它通过四大途径提升了知识可及性:
技术上推动知识标准化记录与传播媒介创新;
文化上培育开放共享的学术氛围;
制度上催生大学、学会等交流平台;
需求上激发社会对知识的付费意愿,形成创造与传播的良性循环。
为验证这一观点,莫基尔进行了创新性实证研究:他以《启蒙运动百科全书》中各国被提及的行数除以人口,构建 " 启蒙运动指数 ",发现英格兰、苏格兰等增长先行地区的指数,显著高于法国等传统启蒙中心,且指数分布与经济起飞顺序高度吻合。
后续对学术期刊数量、科学团体活跃度的研究,进一步印证了 " 知识启蒙驱动增长 " 的结论。
4. 当代启示:知识生态与创新可持续性
莫基尔的理论为当代创新实践提供了深刻启示,尤其对破解 " 短期功利主义 " 陷阱具有重要意义。
他强调的 " 理论知识与实践知识融合 ",恰是对当下 " 重应用、轻基础 " 倾向的警示。
钱颖一曾指出,短期看似 " 无用 " 的基础研究,往往是长期重大创新的源头。
麦克斯韦的电磁理论、马斯金的机制设计理论,最初均无直接实用价值,却最终催生了无线电、拍卖制度等重大应用,这与莫基尔的观点高度契合。
结语
在平衡中找到创新增长之路
增长并非理所当然,需要我们维护创新机制、开放知识流动。
唯有在 " 适度竞争 " 中激发创新活力,在 " 知识融合 " 中培育增长动能,才能让经济摆脱停滞风险,在创造性毁灭中实现可持续发展。
参考来源:
1.《2025 诺贝尔经济学奖,解释了为什么要 " 反内卷 "》,吴晓波频道
2.《万字长文深度解析 2025 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当文明燃烧,增长才开始》,经济观察报观察
* 文章为作者独立观点,不代表笔记侠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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