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王智远，作者：王智远，题图来自：视觉中国

看到 " 中兴联手豆包推出 AI 手机 " 的新闻时，我下意识地打开炒股软件，看了眼中兴通讯的股价。

果然，红了。资本市场嗅觉最灵敏。

虽然这几年中兴在手机圈的存在感有点 " 隐形 "，但只要和目前国内日活最猛的 AI 大模型（豆包）沾上边，故事就有了新的讲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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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我并没有急着下结论。毕竟，"AI 助理加手机 " 的概念，已经被各家厂商炒作了一整年；从三星到 OPPO，从 " 消除路人 " 到 " 自动写诗 "，大多数功能都像为了卖手机而强行加上的 " 噱头 "。

直到闲着没事，翻了翻各个社交平台上关于这条新闻的评论区，才发现，这届网友比坐在办公室里的分析师有意思多了。

大家关注的点，极其朴素。

有人问：能不能以后我不用自己回微信了？还有人说，它能不能帮我抢演唱会门票？甚至，还有人发出灵魂拷问：这玩意儿能帮我把拼多多的 " 砍一刀 " 给砍赢了吗？

笑死。

看着这些带着烟火气的留言，外加上，他们披露出首批只做 3 万台的信号，我反而觉得，这是 "APP 时代的丧钟 " 第一次真正被敲响。

先来思考一个问题：这台中兴手机里的豆包，和你在 iPhone 上下载的豆包 APP，或者三星手机里的给咪咪，到底有什么本质区别？

我觉得用 " 夺舍、代劳 " 一词来形容，更为贴切。

在过去一年里，手机厂商和 AI 大模型的合作，基本停留在 " 管家模式 "（Copilot）。 也就是，手机厂商做东，大模型做客。

当你需要修图、写摘要、或者搜索时，系统会把你的需求打包，通过 API 接口发给大模型的服务器，模型处理完，再把结果扔回来。

在这个流程里，AI 是没有 " 手 " 的。

它像一个被关在笼子里的顾问，它只能动口（生成文本 / 图片），但它碰不到你的 APP，更操作不了你的屏幕。你让它 " 帮我给老王发个红包 "，它只能两手一摊。

但根据晚点 LatePost 披露的细节，中兴和字节这次搞的，是 " 替身模式 "（Agent）。

报道中用了两个极具杀伤力的词：System-level Agent（系统级智能体） 和 High-privilege（高权限）。

啥意思呢？

豆包拿到了中兴手机的 " 家门钥匙 "，而且是主卧的钥匙，这是一个被允许深入到操作系统（OS）的最底层，并且，拥有了三种以往绝对被视为禁区的能力。

哪三种呢？全域读屏（Vision）、模拟触控（Action）、跨应用调起（Orchestration）。

说白了，它能看到你的手机屏幕，还能模拟一个人的手，并且还能不经过你的同意，自己确认要不要唤醒哪个 APP。

这才是真正的 " 降维打击 "。

你可以想象着，以前，你在小红书看到一家好吃的餐厅，想订位；人类操作流程是截图保存，打开大众点评，搜餐厅名、找到店，然后订座，一键分享给微信好友。

豆包接管后，变成了，你只需要对着屏幕说一句：帮我订这家，周五晚上发给隔壁老王。 AI 会在后台瞬间完成截图识别、切应用、模拟点击下单、自动跳转微信发送的全过程。

这意味着什么？

自动化吗？不是的。是中兴把自家手机最核心的 " 灵魂 "，交互入口，彻底拱手让给了字节跳动。

以后拿起这台手机，面对的不再是安卓系统，中兴的 MyOS，是一个无处不在的 " 豆包 "；负一屏、通知栏、搜索框、甚至每一个 APP 打开方式，都成了 AI 的 " 下属 "。

这是一次权利的让渡。

对于手机厂商来说，OS 的底层权限是绝对的禁地，是底裤，是最后的护城河。

像华为、苹果这种巨头，宁可自己花几百亿研发那个并不怎么聪明的 Siri 或小艺，也绝对不可能把这个权限开放给 OpenAI 或字节跳动。

因为一旦开放，手机厂商就瞬间退化成了 " 带屏幕的充电宝 "，或者说，变成了字节跳动的 " 富士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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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中兴为什么敢？答案很残酷，也很现实：因为" 灵魂 " 已经不值钱了，活下去才值钱。

在 " 华为、荣耀、小米 " 统治的第一梯队之外，中兴、努比亚虽然硬件底子极好，但在 OS 体验和 AI 研发上，确实已经跟不上头部玩家的烧钱速度。

对于中兴来说，与其守着一个二流的 OS 慢慢老去，不如干脆把 " 灵魂 " 卖给魔鬼。哦不，卖给目前国内日活最高、算法最强的 AI 巨头。

这是一场豪赌。

中兴赌通过出让灵魂，换取在这个 AI 时代的一张 " 头等舱船票 "；字节赌的是：通过借壳，终于找到了那个梦寐以求的硬件肉身。

所以，别被新闻通稿里的 " 强强联手 " 给骗了；这根本不是合作，这是字节跳动对中兴手机操作系统的一次 " 软性并购 "。

而这，仅仅是开始。

写到这，问题来了，如此具有颠覆性的产品，为什么晚点的报道里提到，首批备货只有区区 3 万台？

要知道，对于任何一家主流手机厂商，3 万台甚至连开一条产线的成本都覆盖不了。所以，我觉得，这恰恰说明了，无论中兴还是字节，心里都在打鼓。

打什么鼓呢？

智远的观点，他们在恐惧这或许是一场注定要面对巨大阻力的 " 暴力测试 "。

你想想，为什么现在的 APP 越做越臃肿？为什么领个优惠券要签到、看视频、还要转发三个群？为什么买张票要你选出所有的红绿灯？

因为互联网巨头们的商业模式，是建立在 " 争夺用户时长 " 基础上的。

拼多多希望你在它的 APP 里多停留一秒，美团希望你多看一眼广告，抖音希望你多刷一个视频。复杂，就是流量。繁琐，就是壁垒。

而 AI Agent（智能体）的使命是什么？是 " 效率 "。 帮你跳过广告，跳过比价，跳过那些精心设计的 " 杀时间 " 陷阱，直接拿到结果。

这简直在砸互联网巨头们的饭碗。

试想一下，如果字节的豆包，能帮你在后台一秒钟领完京东所有的优惠券，京东的运营总监估计得当场崩溃； 如果豆包能帮你自动屏蔽所有开屏广告直接进入内容，APP 的广告收入得腰斩。

所以，3 万台手机，本质上是 3 万个 " 特洛伊木马 "。

它们被投放到真实的互联网环境里，去测试那个名为 APP 孤岛的旧世界，到底有多坚固。

它想挑战一下，去操控微信、操控淘宝、操控美团时，这些软件花费十几年铸就的高墙铁壁到底能不能打掉。

这就是这 3 万台手机的使命，拿肉身去撞墙，看看别人家墙会不会倒，或者，看看头会不会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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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为什么要冒着头破血流的风险也要硬撞呢？

智远分析认为，这涉及到 2025 年 AI 行业、或者巨头们的一个终极焦虑，索性叫它 " 无头之痛 " 吧。

字节跳动对硬件的执念，业内皆知。 从当年张一鸣花大价钱收购锤子手机团队，到后来重注 PICO VR 眼镜，再到如今的 Ola Friend 耳机。

字节一直试图在这个世界上，找到一个属于自己的 " 物理容器 "；因为张一鸣看明白了：如果没有硬件入口，再强的 AI 也是 " 聋哑人 "。

在别人的手机里，做别人的 APP，永远是一个二等公民；麦克风权限随时会被关掉，后台进程随时会被杀掉，想做 " 全知全能 " 的助理？对不起，系统不答应。

还有一点是，造手机又太难了，锤子的尸体还凉在那儿，所以，字节想出了一条新路：

既然造不出肉身，那就 " 寄生 "。 找一个躯壳完好、但灵魂虚弱的宿主（中兴），注入自己的灵魂。

这一招，直接把压力给到了做 AI 助理的其他家。其他家应该怎么办？

我大胆推演一下，" 寄生模式 "很快会在 2026 年成为行业标配。

接下来剧本，很可能是这样的，百度与苹果合作外，其他 AI 助理必须得找个 " 宿主 "。联想的摩托罗拉？还是已经没落的魅族？甚至是一些二线的汽车品牌？

我不知道，反正，它必须找到一个愿意开放底层权限的硬件伙伴。

阿里（千问） 可能会利用自己在电商和支付的优势，去 " 寄生 " 在一些 POS 机、智能音箱或者带屏家电上。

Kimi、Minimax 这些独角兽最为焦虑。因为它们没钱做硬件，也没钱买 " 宿主 "；它们的命运，大概率是被集成在更轻的设备里，比如 AI 眼镜，或者只能在系统层之外，做一个受气的小媳妇。

所以，未来的手机圈，将彻底分裂成两个阵营：

一派是 " 地主 "。

苹果、华为、小米。他们有地（自研 OS），有房（自研手机），现在还在自己种粮食（自研大模型）；他们会死守围墙，绝不让外来的 AI 染指核心权限。

另一派是 " 联盟 "。 中兴、联想、魅族这些 " 旧贵族 "，会和字节、百度这些 " 新钱 " 结盟。 前者出肉身，后者出灵魂，试图通过 " 出卖主权 " 的方式，对地主们发起最后的冲锋。

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

但别只顾着看戏。在这场 " 地主 " 与 " 联盟 " 的混战中，中兴为了生存献祭了 " 系统权限 "，而作为代价，我们这些普通用户，可能不得不献祭掉自己的 " 遮羞布 "。

有网友说，以后我们的购物行为，可能要从 " 自己操作 " 变成 " 审核 " 了。

太精准了。以后每个人都是决策的审核员，手机变成了你的下属；它去跑腿，它去比价，它去排队。最后，它把结果端到你面前，你只需要点一下头（Confirm），或者摇一下头（Reject）。

这听起来很美好，人类终于解放了。

不过，这里面也藏着一种巨大的失落感。比如：当 AI 帮我跳过了所有的过程，直接给一个 " 最优解 " 时，我也失去了 " 逛 " 的乐趣。

我不会在这个 APP 里偶然发现一家新开的小店； 也不会在刷淘宝时，因为一张奇怪的图而笑出声。

所以，AI 手机追求的是绝对的效率，而人类的生活往往迷恋那些低效的瞬间。

如果未来手机，真的变成了我们身体的 " 全自动外挂 "，那我们拿着手机还能干什么？ 也许，我们真的会变成《瓦力》电影里那些躺在悬浮椅上、四肢退化的人类，只负责张嘴，剩下的交给算法。

哎，回过头看，中兴和字节这 3 万台手机，卖给谁真的不重要。 重要的是，它们是一群被放进沙丁鱼群里的 " 鲶鱼 "，无论死活，都已经搅动了死水。

它测试的不仅是 APP 的防火墙、其他玩家的反应速度，还在测试我们人类，对于 " 便利 " 和 " 控制权 " 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APP 的孤岛或许终将崩塌，但在新世界还没到来前，我还是，手动点一杯少糖柠檬水，解解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