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时间 12 月 26 日，美国联邦调查局（FBI）局长卡什 · 帕特尔宣布，作为 FBI 的办公大楼，长期象征着美国国内安全核心力量的约翰 · 埃德加 · 胡佛大楼将被" 永久关闭 "。帕特尔在社交媒体上写道，这座 " 象征历史但早已不合时代的建筑 " 将被彻底腾空，FBI 总部职能将迁入此前美国国际开发署（USAID）所在的罗纳德 · 里根大厦。

这一消息标志着延宕二十余年、跨越三届政府的 FBI 搬迁争论终于尘埃落定，也标志着这家面对世纪性挑战的执法机构将进入硬件和组织重塑的另一个时代。

从胡佛大楼到里根大厦

胡佛大楼建于 1975 年，以首任局长埃德加 · 胡佛命名。这座庞大的混凝土立方体采用当时流行的粗野主义风格（Brutalist architecture），通过大量裸露的混凝土、厚重的体量和堡垒围合空间，传达国家强力机关的威严与安全感。其在冷战时代被视为 " 安全堡垒 "，一方面成为联邦权力与秘密警察传统的象征，另一方面也因其粗野主义外观和沉重的政治历史象征，不断遭到建筑评论家和公众的批评，如今已经成为效率与美学的反面教材。

经过几十年的风雨，胡佛大楼目前存在结构老化、混凝土剥落、电路老化等严重问题，多处楼层甚至长期封闭，部分办公室天花板渗水。联邦总务管理局估算，如果在郊区新建总部，不仅周期超过十年，还需要额外投入数十亿美元，而要把胡佛大楼彻底翻新，也要付出超过 3 亿美元的延期维护成本，性价比极低。

此次搬迁方案选择的罗纳德 · 里根大厦距离胡佛大厦仅数百米，原由国际开发署使用，特朗普政府在机构合并后空出了大部分楼层，使得这栋现代化建筑成为 " 改造即可用 " 的理想选项。帕特尔称，新总部具备更好的安保条件、更现代的基础设施，并能节省数十亿美元的新建成本和胡佛大楼的巨额维护支出，是 " 二十多年拉锯之后终于拍板 " 的折中方案。

根据官方规划，搬迁将在未来 18 至 24 个月分阶段完成，预计花费约 14 亿美元。

围绕选址展开的党派斗争

如果说搬家在技术上是后勤问题，那么，在政治上则是一场拉锯战。

原本两党在奥巴马政府时期已原则同意将 FBI 总部迁往马里兰州绿带市（Greenbelt），希望以十年以上的时间换来一座彻底按 21 世纪安全标准设计的 FBI 园区，以缓解华盛顿安全与扩建限制。但当预估造价一路抬升到大约 50 亿美元级别、最早启用时间被推到 2035 年后，这一方案在政坛上很快从理想选择变成了争议焦点。

特朗普重新入主白宫后，公开批评把联邦机构搬到 " 自由派州 " 的做法，多次表态强调，FBI 这种关键机构 " 应该留在华盛顿，而不是搬到马里兰 "。而在国会山，相关委员会的讨论也沿着党派路线呈现出分裂态势。

支持绿带方案的民主党人主张尊重既有评估过程，认为推翻选址是一场预算偷梁换柱，将损害联邦采购与选址程序的公信力。而支持里根大厦方案的共和党议员则强调节省纳税人资金、避免将权力中心拆散到郊区， 称胡佛大楼的 " 安全漏洞和预算黑洞 " 已成笑柄，新政府的决策是务实之举，" 谁能反对让 FBI 用更少的钱搬进更现代化的房子？" 最终，参议院环境与公共工程委员会以微弱优势，通过了支持里根大厦的决议。

不过，马里兰方面并未轻易认输，州长与多位国会议员今年 7 月联名致信白宫，誓言要 " 动用一切手段反击 "，随后又通过舆论与法律手段，试图阻止使用联邦资金改造里根大厦的安保。但随着参议院相关拨款与授权程序陆续完成，这场围绕建筑选址的纷争，终于在 2025 年底呈现为了一套经过国会审核、在预算表上写得明明白白的搬迁方案。不同选址，成了两党治理哲学的差异缩影。

" 水泥盒子 " 之后：短期阵痛与长期重塑

其实，迁址会如何改变 FBI 的日常运作，这才是 FBI 以及舆论真正关心的命题。可以说，FBI 内部对这场涉及人事和空间的重组反应也颇为复杂。

短期看，任何一场总部级搬迁都会带来效率上的阵痛。机密网络与数据中心在迁移过程中需要分阶段切换，指挥系统要在新旧两址间维持冗余运行，档案与证物库则要面对打包——转运——重建管理体系的麻烦过程。对很多员工来说，未来几年势必要在搬运纸箱、适应新系统与维持办案节奏三线作战。帕特尔在记者会上也承认，短期会 " 略影响工作流转与案件协调 "。

但舆论分析认为，长期看，抛下这座屡被形容为混凝土盒子的建筑，进入一个可按新逻辑重新布局的总部空间，将为这家冷战时代塑形的机构提供重启机会。在里根大厦，FBI 能够按照现今跨部门、跨职能、技术驱动的工作方式改造空间，将情报、网络安全、反恐和数据分析等部门摆在更便于协同的位置，同时把过去几十年叠罗汉式加上去的 IT 与安防系统整合为相对统一的架构，从而减少维护成本和系统拖后腿的风险。

胡佛大楼目前容纳约 6000 名员工，搬迁完成后，将有约一半进入里根大厦，另一部分分流至华盛顿周边办公点以及亚拉巴马州红石兵工厂数据中心。这也意味着总部职能更分散，传统集中式的管理模式将被重构。一位前 FBI 官员表示，这不是单纯的搬迁，而是把 FBI 从 " 大楼型权力中心 " 转变成 " 网络型调度系统 " 。帕特尔则强调，新总部将实现更高度的信息整合、安全防护与 AI 能力升级，长期将让 FBI 更高效地对抗国内外威胁。

然而在组织文化层面，也有资深员工感叹 " 搬出了胡佛，也搬走了某种传统感 "。胡佛大楼的厚墙与阴影曾代表 FBI 的威信，如今被置换为一个开放的共享空间，这种象征变化被一些美国媒体认为是当下美国政治中 " 削弱联邦机构独立性 " 的一种空间隐喻。

目前，胡佛大楼本身已进入倒计时，大楼将在 2027 年前完全封闭并移交，未来很可能被拆除重建为商业与文化混合街区。（央视记者 武卫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