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 的热度从没降过。
巨头们争相烧钱，分析师说它撑起了美国九成的 GDP 增长，媒体在谈「人类繁荣的新纪元」。
可在这场盛宴之外，有一群人悄无声息地离开。
上周，一封来自 AI 数据公司 Mercor 的邮件，让五千人一夜之间失业。
这场被称为「AI 革命」的浪潮，终于露出了它的代价。
一夜被解雇，AI 公司的「降薪重启」
上周，一场突如其来的裁员，让几千名 AI 标注员措手不及。
这家公司叫Mercor。它专门给 OpenAI、Anthropic、Meta 这些巨头做数据标注。
它的工人帮 AI 学会识别图像、理解文字，是 AI 训练中最底层但最关键的一环。
但在 11 月中旬，Mercor 突然宣布：与 Meta 合作的「Musen 项目」 提前结束。
这个项目原本雇了大约 5000 人，员工还刚听说客户挺满意，项目会延长到年底。结果，一封邮件，全没了。
几天后，公司通知要开展一个新项目——Nova。
工作内容与 Musen 几乎相同，只是工资下调。
公司解释说，新项目任务更稳定、时间更灵活。听起来像是优化，实质上就是降价。
Mercor 最新一轮融资使其首席执行官 Brendan Foody
更讽刺的是，Mercor 最近刚拿到新一轮融资，估值接近 100 亿美元。
表面是独角兽的崛起，背地里却在用最低成本重启同样的工作。这种操作在行业里并不新鲜。
xAI、Scale AI、Appen 这些做 AI 数据标注的公司，都经历过类似的循环：项目一结束，大批合同工被裁，再用新名字、新薪资被「重新雇佣」。
只是 Mercor 这次，是把行业的潜规则摆到了明面上。
这一切发生得很快，也很安静。AI 公司在资本市场继续上扬，而屏幕后，那些支撑它们成长的人，正在被悄悄替换。
AI 流水线上的人：「想抵制，但没钱」
看到 Mercor 发出那封解约通知时，许多员工都愣住了。
一位标注员在接受采访时说：
他们在群里说客户很满意、项目要续签，我当时松了口气，结果转眼就被告知项目结束。
有人在 Reddit 上写下自己的经历：凌晨三点收到解约邮件，第二天登录工作平台，任务页面已经被清空，只留下一句「感谢你的付出」。
没过几天，新的邀请又来了。
公司说这是一次项目转型，可以加入新项目「Nova」，继续工作。只是时薪从 21 美元降到了 16 美元。
Mercor 在邮件里解释，这样调整是为了「保证任务稳定」「提升合作效率」。
也就是做同样的活，但是钱更少。
一位接受新合同的员工说：
我们想抵制，但没钱。需要那份稳定收入，即使感到被贬低。
大多数人都签了。有人有孩子要养，有人靠这份钱付学贷，还有人根本找不到别的工作。
他们不是 Mercor 的正式员工，只是临时合同工。没有保险，没有带薪假，也没有议价空间。
他们知道被剥削，但也只能接受。
CEO 口中的「人类繁荣」，轮不到他们
如果只看资本市场，AI 似乎正处在黄金时代。
美国商务部数据显示，2025 年上半年，科技行业贡献了全美 GDP 增长的 92%。
可就在同一时间，科技企业的裁员数量也创下 2003 年以来最高纪录。
亚马逊刚裁掉了 1.4 万名企业员工，谷歌、Meta 也都在持续「优化团队」。
真是奇怪——利润在涨，岗位在减；公司在扩张，人却被清空。
可 CEO 们却依旧热衷描绘那个「AI 让人类更幸福」的未来。
OpenAI 的奥特曼在一次演讲中说：
我们正在迈向一个人类繁荣到难以想象的时代。
可在 Mercor、Appen、Scale AI 的世界里，AI 并没有让人更自由，只是让人更廉价。
数据标注员是 AI 世界的建筑工，他们的劳动为模型创造价值，却被排除在繁荣之外。
我们不禁询问：奥特曼所说的「人类」，到底指的是谁？
是投资人？开发者？还是那群在凌晨三点收到解约邮件、挣扎着签下新合同的工人？
如果人类繁荣意味着极少数人掌握算力和资本，而大多数人被算法重新定价，那这个乌托邦，也许早已接近地狱边缘。
被称作「自由职业者」，其实是被放生
AI 行业里最常用的一个词是「灵活就业」。
标注员不再是员工，而是「独立合作者」「自由职业者」。听起来更轻松、更自由，像是科技时代的新身份。
但现实里，这种「自由」更像一种放生。
Mercor、Scale AI、Appen 这些公司把工作拆成碎片化的任务、外包给全球合同工，他们同时卸掉了自身的责任。
没有保险、没有假期、没有底薪，连被解雇都不算解雇，只是一封邮件、一个失效的登录入口。
这种结构让人陷入一种悖论：他们越想追求稳定，就越依赖这种不稳定的工作。
AI 公司做的，就是用「灵活」包装不确定，用「合作」替代雇佣，用算法取代管理。
屏幕那头的工人还在标注图像、整理语料，让 AI 变得更聪明。
可他们自己，早已被系统从名单里删除。
AI 的世界在升级，而他们的工资却缩减到十年之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