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硅谷的咖啡馆里,空气中弥漫的味道变了。
一年前,这里全是多巴胺的气味。那时候,你只需要把 ChatGPT 的 API 接入任何一个垂直行业——无论是写邮件、做法律咨询还是生成头像——都能轻松拿到几百万美元的融资。那是一个被称为 "Greenfield(未开垦的处女地)" 的黄金时代,遍地是钱,弯腰即捡。
但今天,如果你还在聊这些,你会闻到一种焦糊味。那是数以千计的初创公司在红海中燃烧殆尽的味道。
YC 的合伙人 Harj Taggar 最近说了一句让人背脊发凉的大实话:"AI 的简单模式窗口期,已经关上了。"
Peter Thiel 曾有名言:" 竞争是留给失败者的(Competition is for losers)。" 而现在的残酷现实是——随着模型能力的停滞(没有出现预期的 GPT-5 级跃迁)和应用层的拥挤,AI 创业正在回归最原始、最血腥的商业肉搏。
当 99% 的创业者都在做同质化的套壳应用时,你要么成为那 1% 的异类,要么就等着成为注脚。
今天,我们不仅要泼冷水,更要谈谈在这个 " 地狱模式 " 下,究竟什么样的公司还能活下来。
警惕那些让你感到 " 安全 " 的好主意
现在的 AI 创业圈有一种群体性幻觉:如果一个点子在 TechCrunch 上被热议,在 Twitter 上被大 V 转发,在朋友聚会上被称赞 " 靠谱 ",创业者就会觉得心里很踏实。
这种踏实感,是裹着糖衣的砒霜。
YC CEO Garry Tan 指出,如果你只盯着当下的热点(Hot),你最终得到的只是一个 " 衍生的平庸想法 "(Derivative Idea)。当你觉得 " 用 AI 自动化保险理赔流程 " 是个好主意时,不仅仅是你聪明,全球还有 500 个斯坦福和清华的毕业生也觉得这很聪明。
结果就是,你冲进了一个拥有 100 个竞争对手的 " 焦油坑 "(Tarpit)。在这个坑里,第一名和第二名或许能活,但从第三名到第九十八名,不论你的 UI 做得有多精美,最终的结局只有死亡。
在这个阶段," 显而易见(Obvious)" 等于自杀。
真正能穿越周期的机会,在初期往往不性感,甚至让人感到生理上的 **" 恶心 " 和 " 恐惧 "**。
寻找那个让你 " 害怕 " 的信号
回顾历史,真正改变世界的公司,在诞生之初往往被视为笑话,甚至是危险分子。
想想 Uber 和 Lyft 刚出现的时候。那时候它们不叫 " 共享经济 ",它们叫 " 非法黑车 "。Lyft 的创始人在发布产品前一周,最大的焦虑不是服务器会不会崩,而是会不会坐牢。因为在当时的法律框架下,私家车拉客就是违法的。
再看看 Coinbase。现在的我们理所当然地认为它是加密货币的入口。但在 2012 年,如果你是一个真正的加密极客(Cypherpunk),你会觉得 Coinbase 的创始人 Brian Armstrong 是个叛徒。当时的 " 政治正确 " 是去中心化、是丝绸之路、是干翻银行。而 Brian 却反其道而行之,跑去穿西装打领带,跟银行谈合作,搞合规。
他在一个 " 反叛 " 的圈子里,做了一件 " 顺从 " 的事,这在当时是双重的非共识。
这给我们什么启示?
真正的 Alpha(超额收益),藏在那些让你感到 " 危险 " 的缝隙里。
如果你现在的 AI 创业项目,只是在现有法律和商业规则的温床上做一个乖宝宝,那你可能已经输了。YC 的合伙人们观察到,顶级创始人往往能敏锐地嗅到一种特殊的信号:" 这事儿有点灰色,有点吓人,甚至有点像在挑战规则。"
这种 " 吓人 ",不是让你去犯罪,而是去挑战那些 **" 过时但尚未被修正的规则 "**。
现在的机会,属于那些敢于利用 AI 能力,去冲击旧有监管边界、或挑战行业潜规则的人。当大多数人还在做 " 更快的马 " 时,你需要去造那个可能会被视为异端的 " 汽车 "。

撕毁旧兵法:AI 时代的 " 重资产 " 反转
在 SaaS 黄金十年里,VC 给出的标准兵法是:做单点突破(Point Solution),切入点要小,做得要轻。
但在 AI 时代,这套兵法正在失效。
一个新的物种正在崛起:复合型初创公司(Compound Startup)。
以前,如果你说你要做一个全栈式的 ERP 去挑战 Oracle 或 NetSuite,投资人会觉得你疯了——你只有 10 个人,怎么可能比拼那些数千人的巨头?光是写代码就能把你累死。
但 AI 改变了 " 代码 " 的边际成本。
看看 Campfire,这是一家 YC 的公司,只有十几个人,却在正面硬刚 NetSuite。因为有了 AI 代码生成(Codegen)技术,他们能以极快的速度构建复杂的软件系统。更可怕的是,他们利用 AI 解决了企业软件迁移中最头疼的 " 数据迁移 " 问题。
以前企业换 ERP 系统,需要专业顾问搞半年,因为数据格式不兼容。现在,Campfire 的 AI 可以在几天内自动把旧数据清洗并迁移过来。
" 小团队挑战巨头 " 在逻辑上第一次成立了。
另一个例子是 GigML。他们不仅是在卖软件,而是在用 AI 取代 Palantir 引以为豪的 " 驻场工程师(Forward Deployed Engineer)" 模式。以前需要派昂贵的人类工程师去客户现场写代码、调参,现在 AI Agent 可以在几分钟内完成人类几周的工作。
这是 AI 带来的真正降维打击:它允许初创公司在极早期就变得 " 很重 "、" 很全 ",直接交付最终结果,而不是只卖一个工具。

第一性原理:当 VC 的话成了耳边风
最后,我想讲一个彻底打脸 VC 投资逻辑的故事——Flock Safety。
如果你拿着 Flock Safety 早期的商业计划书去找投资人,标准的 VC 可能会把它扔进垃圾桶。来看看它的配置:
做硬件(VC 讨厌硬件);
卖给政府和社区委员会 HOA(公认最难搞、决策最慢的客户);
创始人不在硅谷(在亚特兰大);
市场天花板低(当时算下来 TAM 只有 5000 万美元)。
几乎集齐了所有 " 不可投资 " 的标签。
但创始人 Garrett Langley 没有理会这些。他只关注一个第一性原理的事实:人类需要安全,而现在的警察因为缺乏证据抓不到罪犯。
他发现,如果能在社区安装廉价的、带太阳能板的车牌识别摄像头,就能解决这个问题。
结果呢?Flock Safety 现在估值 75 亿美金。它不仅活下来了,还解决了全美 10% 的报案犯罪。
这个故事是给所有 AI 创业者的一记响亮耳光:不要用 VC 的模型来验证你的想法。
如果你因为 " 市场太小 "、" 模式太重 "、" 不够 AI Native" 而放弃一个解决真实痛点的想法,那你就是本末倒置。

1/10 的信仰
在这个 AI 喧嚣的时代,只有一种方法能让你免于焦虑:
关掉 Twitter,忘掉 TechCrunch,停止看这篇文章(看完再关)。
走出办公室,去寻找那些人类真正 " 绝望般需要 " 解决的问题。
当你找到那个问题时,可能 10 个人里有 9 个人会告诉你:" 你疯了,这不可能,这不合规,这没市场。"
但只要有那 1 个人——那个深受问题折磨的用户——紧紧握住你的手说:" 天哪,我正是需要这个,现在就要!"
那一刻,你就赢了。
其他的竞争对手?让他们在红海里继续争抢那些漂亮的、显而易见的贝壳吧。你要去深海,那里虽然危险,但那里有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