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节最后一天," 鸡排哥成立工作室 " 登上微博热搜,为这场假期中的流量狂欢写下 " 未完待续 " 的结尾。
没人知道 " 鸡排哥 " 的这场狂欢还能持续多久,但在他之前,人们已经见过太多类似的 " 鸡排哥 "。就在上个月," 粥饼伦 " 刚刚曝出新闻,石家庄灌饼分店开业半年歇业,连房租都没挣回来。
一夜火爆全网,又迅速消失在公众视线中。草根网红迭代快的背后,是内容和商业两方面的可持续性不足。
在平台给出的流量窗口期内,有人一腔孤勇,用力抓住机会,却导致 " 翻车 ",从流量高坛坠落;也有人恪守本心,不做认知外的事,结果生活回归平寂,消失于人们的视野;极少人能运筹帷幄,唯有找到持续运营个人 IP 的途径,才能创造草根逆袭神话。
互联网平台上,算法运转昼夜不休,不断识别获得用户喜爱的下一位流量 " 幸运儿 "。当被推上流量顶峰的底层普通人找到了持续变现的路径,对于平台和个人来说,或许才是最大的双赢。毕竟,小人物翻身改命的传奇,永远对大众更有吸引力。
整个国庆节," 鸡排哥 " 是收获最多关注的普通人。
从国庆之前开始," 鸡排哥 " 就已经在短视频平台走红。视频中,他身材瘦削、肤色黄黑、嘴唇泛黑,却在油锅升起的熏烟中,操着一口 " 英式中文 " 一脸认真地对顾客说 " 请给我一个服务你的机会 "" 这个鸡排有点大,请你原谅我,大到无法想象 ",围观者纷纷被这种反差感逗乐。
大众评价他足够真诚,也有人咂摸出他 " 英式中文 " 下的精明。
鸡排哥本名李俊永,江西南昌人,毕业于景德镇当地一所技校。毕业后,他曾去南昌学了三年厨师,练习配菜、炒菜。不过,厨师微薄的工资难以支撑生计,1996 年,他支起小吃摊,做起摊贩。20 多年间,他卖过土家酱香饼、鸡蛋饼、甜酥饼、里脊肉饼,还支起烧烤摊,卖过羊肉串、凉皮。
常年街头摆摊的经历,练就了他和顾客打交道的本领。比如,他发现,慢炸的鸡排外酥里嫩,肉汁锁得牢。但摆摊由于利润低,对效率要求非常高。为保证质量与效率,他将工作量分摊给顾客,立下规矩,由客人自己打开袋子。这本是摊主与顾客之间的博弈,但当他喊出 " 请不要和我聊天,你现在的任务是打开塑料袋去排队 " 时,顾客却能笑嘻嘻地照做。" 英式中文 " 下,是他属于市井商贩的商业智慧。
鸡排哥积年不辍在街头摆摊时,郭有才也在社会底层不断挣扎。他出生于 1999 年的河南农村,10 岁丧母,后父亲再婚,他被寄养于亲戚家。13 岁时,他不甘寄人篱下,辍学打工,做过修车工、小商品售货员、洗浴中心前台,也曾大冬天在路边摆摊,手指被冻得发青。
后来,短视频平台兴起,他开始白天摆摊卖烧烤,晚上直播弹吉他唱歌。歌是网上花 6 元购买教程自学的,吉他是从生活费里抠出 300 元买的。直播时,他唱 " 无奈人在风里,人在雨里,人在爱的岁月里漂流,你我不能从头,不能停留,不能抗拒命运左右。" 镜头外,他一边唱歌一边被城管驱赶。
那些年,与他们一同在底层挣温饱的,还有湖南怀化理发师晓华、浙江某服装厂工人王磊(网名黄子诚)、佛山电子厂工人凌乐达(网名鹿哈)、保定鸡蛋灌饼摊主白献英(网名粥饼伦)、烟台无业小伙于文亮等。他们的生活似乎都可用郭有才翻唱的《诺言》里 " 不能抗拒命运左右 " 来形容。
短视频时代,命运的齿轮猝然发生了转动,使他们先后一夜爆红。一夜间,鸡排哥全网互动量从 11.4 万飙涨至 1127.9 万,郭有才直播观看人次超百万,晓华账号单日涨粉 50 万,于文亮单日涨粉 42 万 …… 刚走红时,郭有才曾感叹:" 像做梦一样,轻飘飘的感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齿轮转动的推力,比过去天道酬勤的叙事,多了更多偶然性。短视频 2.0 阶段,于平台角度分析,虽然专业机构对网红的包装、运营臻于成熟,但如果头部网红长期固定,无论是用户体验还是商业模式运转都将趋于单一化。因此,短视频需要 " 草根 ",且长期需要。
而被推上流量高坛的草根网红们,则都面临同样的课题:底层小人物究竟该如何面对泼天流量?
平台的流量天平不会一直向一个人倾斜。
比如郭有才曾向媒体透露,他的粉丝量在达到 1600 万后增速明显放缓,晓华更是调侃热度下降道:" 就是一阵风吹过了 "。从时间维度来讲,平台给予个人的流量窗口期也十分有限,《工人日报》在今年关于草根网红可持续发展的专题里提到,多数草根网红的流量窗口期为 3 到 6 个月。
要突破这一窗口期,关键在于如何从内容和商业两个维度找到可持续输出和转化的路径。草根或许有能力在短时间内吸引全网的注意力,但却普遍不具备长期维持的能力。
素人走红后,首先面临的选择往往是要不要签约 MCN 公司,毕竟 MCN 公司可为博主提供内容输出、账号规划、商务对接等个体难以匹配的资源。但近几年,MCN 公司频频被爆出存在 " 合同陷阱 ",网红若想签约,首先需要具备足够丰富的法律与产业知识储备,这对草根网红而言相对奢侈。
粥饼伦曾在采访中提到,他刚走红时,便有河北的 MCN 公司找到他,希望与他签订合同,进行直播带货,底薪 3000 元。但该合约仅维持了一个月,他直言自己因为学历有限,看不明白那些合同,每天害怕,3000 元工资拿得心惊胆战。
而如若选择避开 MCN 机构,依然存在极大翻车风险。首先是内容更新的层面,草根网红容易对自己最早被流量选中的叙事产生路径依赖,从而丢失掉内容的创新性,让大众逐渐丧失兴趣。
2022 年,黄子诚因模仿明星黄子韬走红,他由此固定了自己的内容方向,始终以明星的 " 平替版 " 示人。某次直播中,有人刷 " 你唱个歌吧 ",他开口就跑调,粉丝接着问你有啥原创作品,他说我在学黄子韬。围观者不再说话,默默选择离开。他却全然未意识到危险来临,拿出全部积蓄进行互联网创业,最终陷入破产困境。直至破产时黄子诚仍在说," 感觉自己被人做局了。" 但事实上,内容缺乏独特性和创新性,才是失败的根本。
不只内容产出难,商业变现更难。" 普通人 " 于文亮刚刚走红时,曾表示 " 如果有一天父母顶不住了,他才会接广告赚钱 "。一句话立住了他清高而坦率的人设,引发网友赞赏。然而仅一个月之后,他在与另一位主播直播 PK 时,对方说:" 我来直播就是来圈钱的。" 于文亮却回应:" 这么真实吗?把我的心里话都说出来了,那就一块圈吧兄弟!" 一句话,让他在粉丝心中的形象开始倒塌,此后账号迅速掉粉,查无此人。依靠直播打赏的变现方式本就单一,一旦变现节奏失当,则连基本盘也会一并损失。
最终,草根网红们陷入两难境地," 退 ",和 MCN 公司合作,怕掉入 " 合同陷阱 "。" 进 ",以一人之力探索内容产出方式和商业变现路径,更是举步维艰。
想要破局,也并非没有案例可依。
与黄子诚形成鲜明对照的,是同样在 "ESO" 组合里走红的鹿哈。他在走红后,果断改回本名凌达乐,删掉所有模仿视频,与山寨形象做切割,转而打造真实人设,并进行直播带货。
直播间内,他极力展现真实的一面。别人直播带货讲究高大上,他蹲在仓库里啃馒头;卖橘子时,他直接开着三轮车去果园,泥土溅到裤脚也不在乎,只为证明橘子足够新鲜;卖火鸡面、无骨鸡爪时,他狼吞虎咽吃个不停,有人提醒他吃东西太快胃会出问题,他说没关系,这是我的工作;他和粉丝聊走红后的感受,坦诚已经在极力压制自己的 " 飘 "。粉丝感慨他太拼命,还有人说他对待消费者像和朋友一样相处。真实的表达使他逐渐建立了稳固的粉丝圈层,也为持续的流量变现打下了基础。
除了找到适合的人设之外,通过强化网红与网红间的联动,也可适度延长流量热度。2024 年底,湖南怀化的理发师晓华爆火,郭有才带着直播团队与晓华进行了联动,引得 800 万人次在线观看。只不过,这种方式不具备长久性,更适合在流量下滑阶段刷一下存在感,延缓热度下滑的速度。
而要讨论持续变现的方式,则更是条件苛刻。目前比较通用的商业模式有三种,首先是以自身流量为筹码,上行打入娱乐圈,为网红 IP 附加时尚等属性,提升身份溢价。
但该路线对网红要求极高,需要自身颜值唱跳俱佳,且具备综艺效果、演技等技能,草根网红能做到者寥寥无几。比如以颜值和氛围感走红的易梦玲,在闯入娱乐圈后,也因高清镜头下的颜值和生硬的演技被嘲,甚至失去了网红时期积累下的路人缘。
第二条路线便是自成 MCN,靠着自己的成功案例作背书,化身 " 网红孵化器 ",打造更多网红。但该模式的前提是,网红自身真的形成了某种方法论,而不是仅凭运气。
" 疯狂小杨哥 " 无疑是这一路径下最显见的案例。在他的模式中,比起带出来多少 " 徒弟 ",更有效的部分或许是自建供应链,形成自主品牌,毕竟流量不可控,而货是实打实的。
草根网红由于经历丰富,在走红前通常具备一种或多种技能。爆火后,与技能相匹配的身份,也成为其标签之一。网红以此为基础建立供应链,进行直播带货,更容易被大众信任且接受。同时,直播带货核心需要的是与下沉用户沟通及销售的能力,长期在底层打拼的经历,让他们对人性有更丰富的理解,更易进入销售的角色。
不过,并非所有草根网红都拥有在镜头前直播售货的特质。对他们来说,依旧以原有业务为主业,同时策划线下活动维持流量,加入文旅热潮,再以热度反哺线下主业,也不失为一种保守的变现方式。
比如粥饼伦,他在明确自己玩不转互联网运营后,退而求其次,一方面坚守主业,将饼摊升级为店铺;另一方面开展全国 " 巡饼 ",维持热度,将线上流量转化为线下的顾客。理发师晓华除节假日外,其他时间已基本无声浪,而粥饼伦却借助巡饼,多次被粉丝及地方文旅推到大众视线内。
尽管这种模式带来的收入有限,但对被推上流量顶峰的普通人来说,能够借助流量改善原有的生活质量,已经不枉命运赠予他的这次机会了。
互联网造星时代下,将来会有越来越多底层普通人被推上流量高坛。随着前辈们或倒下或逆袭成功,后来者们或许会更加清楚自己该如何接住这场流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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