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铁似一条长蛇穿过田野,穿过一个个不同面貌的城市。远处未装修完成的高楼裸露出红色砖头,零零落落。广播里的温柔女声提醒人们车即将到站,我才忽地意识到,以后若是没有什么重要事情,大概是不会再到武汉来了。近四年的时间,也许并不足以了解一个人,但却足够了解一座城。
中部地区的孩子很少到过海边,广东的娃儿很少看过雪。也许是对冰雪世界过于执念,大学便选在了一个会下雪的城市。每每被人问起,真的是来看雪的吗,都要小鸡啄米似的回答," 对啊 ",生怕别人不知我的伟大愿望。后来,不但看到了心心念念的雪,更体验了什么叫冬天。
第一次看雪,是在从深圳回武汉的高铁上,外面的世界一下子就白了,毫无预兆。
路旁光秃秃的树干仿佛冻土里伸出的魔爪,瘦骨嶙峋,挂上白雪,倒像是一个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了。
那些个鸟,也跟人一样缩短了脖子,仿佛嘟囔着说,去不了南方也就将就着过日子吧。
没有下雪的日子里,由于没有暖气,武汉的冬天极冷。微弱的阳光里,天空一片阴沉,灰蒙蒙。空气跟冰沁过似的,身上每个毛孔都瑟瑟发抖。走路可不是一件开心事,迎面而来的风如刀子一般,割得脸生生地疼。于是乎,针织的印花的火红的复古风的围巾像一条条蛇缠绕着人的脖子,风越大,缠得越紧实。
厚厚羽绒服的层层包裹下,女人们都在悄悄地长着膘,摇摇晃晃企鹅般走路,一张口便是一团白雾冒出。
冬天的冷确实会让人一副生无可恋脸,做什么事都似慢动作播放。然而,它难免有让人怀念的地方。初冬的晨雾黯淡了粉尘,枯黄的叶子还未掉尽,松松垮垮挂在枝头,被寒风一吹,又散散落落地飘下来,踩上去酥酥脆脆,嘎嘣一声爆出草木香。用力呼吸,竟不觉凄凉,反倒生出许多对生命的渴望,对来年春暖花开的向往。
江汉情
我们只在城市的表面行走,未曾摸到它跳动的脉络。所以如果你想更了解武汉,一定要去江边走一走。
江边城区有一种浅浅的色调,像是未完成的印象派的画,画里大部分是平房、窄的车道和染上厚厚一层灰的树,电线杆毫无规则地骄傲矗立,乌云飘过便蒙上一层暗淡的光。
武汉人
作为 " 九省通衢 " 之城,武汉自古便是繁华的商业都市,温柔富贵乡。但因其地处内陆深处,很晚才 " 吹 " 到西方资本主义的洋风,故挥之不去一股浓厚的乡土气息。
所以说,武汉人的生活十分接地气。他们爱闲聊,可以从邻居家的猫侃到叙利亚的战争;爱 " 精打细算 ",买东西你说三毛钱一个,老板说一块钱三个,细算他还赚多一毛;喜欢称武汉为 " 大武汉 ",言语间很是自豪,却又不忌于谈论它的 " 脏乱差 ";爱宵夜,夏夜里的烤串、小龙虾、牛骨头,再配上冰凉的啤酒,是武汉人追求的 " 人生得意须尽欢 " 的快意;爱 " 过早 ",三伏天不惜排长队吃一碗热干面 ......
说到热干面,上至王公贵族社会名流,下至走夫贩卒引车卖浆者,武汉人最爱的不是鲍汁鱼翅,竟然是那碗极普通的热干面。热干面看起来虽普通,吃起来却不普通,全仗吃面的人功夫极高:左手端面、右手持筷,边走边吃,不沾衣,也不溅出,就这样穿梭于大街小巷,似隐于市的武林高手。如果你到了武汉,看到此番景象可别惊讶,人家只不过是在 " 过早 " 而已。对于武汉人而言,热干面不仅是裹腹之食,是舌尖上欲罢不能的味道,更是精神的食粮,出门在外的武汉伢都靠它来一解乡愁。所以武汉人对于做面很是讲究,从面的口感到汤汁的稠浓都一丝不苟。可以说,武汉人就像热干面,外表粗犷而内心细致。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江汉水,绵远而悠长。武汉人,也和江水一样,无拘无束。时光飞逝中,是长江塑造了武汉人有韧性的性格,是历史造就了武汉人的脾性。
气味
" 回忆里都是气味,难怪你属狗哩!" 好友说。
奇怪,每次想到武汉,我首先想到的是各种各样的气味儿。热干面的芝麻香,武昌鱼的嫩滑,鸭脖子的麻辣,是食物的味;湖泊密布,小桥流水,江水滔滔,是水的味。
而水的味又造就了食物的味,武汉的藕极其鲜甜爽口。至今,每每想起室友妈妈做的 " 一藕三吃 " ——藕汤,藕夹,藕粉时,还是会咽咽口水。排骨在锅里炖到酥烂,莲藕白中透粉;而藕夹在油里翻滚,蒸腾出鸡蛋与面粉的香;再舀上一口又白又浓的藕粉,清香溢满整间屋,舌尖仿佛触碰到整个夏天。
后记:
列车已鸣笛,收拾行囊我将启程。
从城市走到乡村,从晨曦走到月光。
从岁月年轻的容颜走到时光弯曲的脊梁,
山风一落落,陪我到天明。
" 世界太美丽,它催促我前去 ",语出周芬伶。北岛也说,穿越一片茫茫的虚无才能找到最初。于我而言,陌生也许是一种遭遇,但未知永远是可爱的。只有我们的躯体不断地前进,我们的心灵才不断地向后、倒退、回顾、观望,才能发现新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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