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特别去算,就知道2024年是宋茜出道十五周年,因为每一年都有人提及这个随时间自然增长的数字。宋茜自己完全不在意,她对数字不敏感,“前段时间去看中医,医生号脉,让我报一下自己的年龄,我还在现场算了一下呢”。当数字攀升至两位数后,宋茜相信个中意义无非是“大家数着很开心,因为都看着我一路变化、成长——‘叮叮’,你们就像是我的闹钟”。
宋茜粉丝一路追随,从舞台追到荧屏,从沉浸于她的舞台表演,到看着她顶住各方压力,一点点在实践中磨砺表演。性格使然,宋茜是不轻易怀旧的,“不会有人想着曾经的苦,哪怕曾经苦过,如今回忆起来,都算不了什么。我不太愿意想过去,人生存在很多变化,我尊重它的不可控。遇到意料之外的状况,我的第一反应不是去想‘这件事情为什么发生’‘为什么发生在我的身上’,不是发泄情绪,而是解决它。”
人慢慢成长,见到的、知道的越多,总会变得越小心谨慎,“就像小时候玩过山车、碰碰车,只感到开心,长大后才知道,也许会撞到头,也许会遇上机械故障”,但她不愿多想,告诉自己不必陷入杞人忧天的烦恼。宋茜停顿好一会儿,翻找记忆,“好像就没脆弱过,或许从小学练舞蹈的缘故,一直都要强”。
宋茜滑动手机相册,点开其中一张,“你看,我真的自己做了一些瓷器,把它们烧制出来——上面的图案是我自己画的。”照片里的几件瓷器都是拍摄电视剧《另一种蓝》的时候,她在景德镇完成的。
“开拍前,我跟着老师,做出了一些素坯。”拉坯是用手赋予泥生命,但素坯距离完成还有很远的距离,“中间一直拍摄,没顾上做。景德镇的戏杀青以后,我回去在素坯上画了画,请老师帮我烧制出来。”
宋茜也说不清她做的究竟是什么,“这是一个杯子。这是一个花器。这个可以盛清酒之类的。做的时候甚至没想过到底做的是什么,可做出来以后,我没舍得用,现在都摆在客厅的桌上。”
“莫名其妙做出了跳刀纹,一棱一棱的。”宋茜用手指将图片撑大,这是制作陶瓷的乐趣,不可预知的因素闯入创作,每一件成了独特、微妙的个体,“老师很惊讶——你居然弄了个跳刀纹出来!”她继续放大,“这里有一个章,是我画的,红色的‘茜’字。”
她想过多制作几件送朋友,后来发现,每款不尽相同,顿时难以抉择。“拍戏时,我做了个小茶盏,画了竹子,送给了导演。”宋茜喜欢画竹,照片中的好几件器皿以竹装饰。她调侃道,“我发现自己画竹子蛮有天赋的,因为我为人正直吧。”
如此下功夫地去学制作陶瓷,是因为角色。在《另一种蓝》中,宋茜饰演在大城市打拼的女孩小满,省吃俭用,只为攒够入股家族瓷器企业的资金。拍摄前,宋茜就听导演讲,很多年轻人来景德镇,接触陶瓷后,选择留下来。“我尊重所有人的选择,但还是认为这情况应该不是大多数,毕竟制作陶瓷需要足够的天赋和热情,你才能够‘选择留下’。”
剧组在景德镇驻扎了两个多月,宋茜捕捉到了这群年轻人的心情,“我感受到了瓷器的魅力。景德镇以外的人,尤其是那些在大城市待久了的人,来这里真的可以沉静下来。”
拍戏之余,她在不大的城市中漫步,“随处可见卖瓷器的店,制作陶瓷的工作室……瓷器简直无处不在。放眼望去,角角落落,不期而遇——这家店的外墙贴了很多碎瓷片,作为装饰;那家店在门口摆放几件瓷器,可能瓷器上有些瑕疵,如果遇上喜欢它们的人,可以将它们带走,或拿东西来交换。”
“制作陶瓷的步骤太多,也太复杂,我只能尝试比较重要的几个步骤。”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每一道工艺,都需要匠人花费毕生的时间去精进,宋茜随着戏慢慢摸索着制作陶瓷的门道,“人们必须发自内心热爱它,并且要一辈子热爱。一旦选择了这件事,就要做好准备,毕生只干这件事。仔细想来,人怎么可能一辈子只做这一件事呢?他们不会有感到无聊的时候吗?如果陷入低谷,不会萌生放弃的念头吗?”
这类疑问天天盘桓在人们心间,就像宋茜演绎了那么多职场剧,“尝试”了那么多职业,她明白,世上就没有简单的人生。在不简单的人生中,是否存在一件事让宋茜如此执着、满心热爱呢?“我一段时间会爱某一件事情,但可能没办法立刻判断出,并做出选择——毕生一直爱某一样东西。”
相较制作陶瓷那几十年如一日的重复工艺,做演员就显得没那么“单调”了,“我可以在下部戏去尝试不一样的人物,经历不一样的人生。”
宋茜说自己在工作上是个严格的人,对自己的舞台更是如此。采访发生在去年年尾,宋茜正为湖南卫视的跨年晚会表演做准备。
“最近练到崩溃,我现在浑身疼。从上礼拜开始练——昨天练了,今天我们拍摄,没法练;明天有工作,也没法练……几天没练,我就发愁,这种事情没人可以帮我。唉,更愁了。”学舞的人都知道那句话:一天不练自己知道,两天不练老师知道,三天不练大家都知道。每次打造一个新舞台,宋茜就会忐忑不安:“这些年以拍戏为主,所以我对自己总抱持怀疑态度,而且我知道自己曾经能达到什么程度,也分辨得出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等答案揭晓的时刻,宋茜的舞台又“着火”了一回,几乎是预定了热搜。宋茜够稳,每一个动作,每一个手势,甚至每一个眼神,都丝滑、自在,你完全猜不到在上台前一秒,她还会紧张。
有些表演者上台前,需要极度安静,保持注意力的高度集中。宋茜反而需要有人分散她的注意力,越寂静无声,她就越紧张。“越接近台口,就越想去洗手间,明明之前已经去过八百回了。”宋茜想起小时候学舞蹈,登台前,她向妈妈求援,表达了自己的紧张。妈妈告诉了她一个“绝招”。
而这个妈妈牌的“绝招”宋茜沿用到了现在,应该说,她稍微做了一点升级:“我站上舞台后从不看具象的东西,包括舞台前有很大的提词器,但其实我根本看不到它。我身处于自己的小世界里,虽然看起来我看向了某个地方,但其实没有聚焦在一个点上。我只是在完成表演而已。”观众看到宋茜抬了一下眼,坚定地望着某个位置,其实她的眼神早已穿越,“既没看进去,也没上心,不去分析它,甚至不去注意它。”
刚出道时,表演互动环节遇见“冷静的观众”,宋茜心里就会“咯噔”一下。“现在,我在结界里完成所有的表演,尽可能不跟结界外的人有任何直接交流,交流会破坏结界的封闭性。”换到私下交流的场合,这项特殊能力或许会带来一点小麻烦。“参加《星光大赏》,我看到汪苏泷,跟他打了招呼,我感觉他的旁边有一个人,但没能立刻识别出来。后来一想,汪苏泷旁边不就是周深吗?我好喜欢他,怎么忘了跟他打招呼?刚在位置上坐下,后面有人拍了我一下,我回头一看,毛不易。他旁边坐的是李雪琴,我也没看到。”李雪琴吐槽宋茜,“你可真的只能看一个目标,你的眼睛是“定焦”的啊”。
这些年宋茜的事业重心放在演戏上,她总说练舞让自己焦虑,焦虑表演不够完美,但舞台延伸出诱惑力,将宋茜时不时拉回去。“对我来说,在舞台上呈现的是不一样的状态,不管我唱谁的歌——哪怕唱别人的歌;不管我跳不跳舞,都是‘宋茜’在表达。”
站上舞台,宋茜体验到压力,也体验到释放和解压,她从演员身份中出走片刻,沉浸在自己编织的“结界”中。宋茜似乎在对自己许诺:“2024年,或许,可以再多几个舞台。”舞台如镜,既照出自我,也叫人上瘾。
摄影 / 梅远贵
艺人统筹 / 姚金纳
编辑、造型 / Jal Lu
采访、撰文 / 陈惊雷
化妆 / 刘禹辛
发型 / 刘雪孟
制片 / Irene Tao@Ketchup Studio
美术 / 奚海英@Ketchup Studio
服装助理 / 毛毛、Melissa
美甲 / TINT 美睫美甲
设计 / Yan
新媒体设计/Shant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