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最高检副检察长：对黑恶势力持续保持高压惩治态势不动摇！

撰文丨孟亚旭

在全国两会期间，政知君专访了全国政协委员、最高人民检察院党组成员、副检察长陈国庆。

在持续严打高压态势之下，一些黑恶势力开始蛰伏、隐藏、转型，发现和打击难度更大。陈国庆说，需要持续保持惩治高压态势不动摇。

他还提到，今年将开展司法工作人员相关职务犯罪线索专项审查，开展虚假诉讼背后司法工作人员相关职务犯罪案件专项查办。

全国政协委员，最高人民检察院党组成员、副检察长陈国庆

政知君：去年，您曾先后到四川、黑龙江等地调研督导扫黑除恶斗争常态化等工作。去年一年，检察机关在扫黑除恶方面，聚焦了哪些工作？

陈国庆：2023年，全国检察机关依法充分履行批捕、起诉等职能，强化常态化扫黑除恶的法治化、规范化、专业化，高质效办好每一起涉黑恶案件，始终保持依法严惩态势和“严”的震慑力度。

充分发挥职务犯罪检察和立案侦查司法工作人员相关职务犯罪职能，参与推进“破网打伞”，助力清除“害群之马”。

切实履行诉讼监督职能，依法监督纠正有案不立、压案不查、有罪不究、重罪轻判等问题，着力维护法律统一正确实施，促进执法司法公正，实现打击黑恶犯罪“不漏不凑”。

政知君：去年共起诉了多少涉黑涉恶案件？

陈国庆：全国检察机关全年起诉涉黑涉恶案件2300余件1.4万余人，强化打早打小，主要集中在恶势力犯罪的打击惩治，案件量保持稳定，惩治力度不减。

检察机关还积极参与打击惩治涉网黑恶犯罪等专项行动，依法严惩农村宗族恶势力、黑恶势力侵蚀把持基层政权、利用未成年人实施黑恶犯罪等类型涉黑涉恶犯罪。

全国检察机关共起诉涉网络黑恶犯罪3500余人，涉农村黑恶势力、农村宗族黑恶势力等案件186件1509人，在重点领域保持了严打高压态势。

政知君：“破网打伞”也是常态化扫黑除恶非常重要的一环。检察机关开展了哪些工作？

陈国庆：是的。各级检察机关与纪委监委、公安机关协作配合，依法履行司法工作人员相关职务犯罪查处职能，统筹推进“破网打伞”。2023年各级检察机关共起诉“保护伞”110余人，检察机关立案侦查“保护伞”160余人。

政知君：2024年，检察系统在推进常态化扫黑除恶斗争走深走实、健全预防治理黑恶犯罪长效机制方面，将会有哪些部署和安排？

陈国庆：2024年，全国检察机关将着力从多个方面推进常态化扫黑除恶斗争走深走实，包括持续提高常态化扫黑除恶法治化、规范化、专业化水平；加强常态化扫黑除恶机制建设；加强法律监督工作；持续推动加强行业治理整顿和综合治理等。

依法严惩利用未成年人、在校学生实施黑恶犯罪以及宗族恶势力、黑恶势力侵蚀把持基层政权等农村黑恶势力犯罪。

政知君：如何加强法律监督？

陈国庆：具体来说，要加强涉黑涉恶案件线索和监督线索发现核查以及风险排查。着力强化侦查监督，加强司法工作人员相关职务犯罪侦查工作，依法严惩“保护伞”。

政知君：在持续严打高压态势之下，一些黑恶势力开始隐藏、转型，从“网下”向“网上”，“显性”向“隐性”，“硬暴力”向“软暴力”，“传统领域”向“新兴行业”转变，发现和打击难度更大。对此，政法系统有什么应对之策？

陈国庆：常态化扫黑除恶斗争开展以来，黑恶犯罪确实呈现出上述这些新特点，需要保持惩治高压态势不动摇，形成有效震慑。

以办案为抓手，坚持对黑恶势力露头就打、打准打狠，以重大复杂案件办理为牵引，打击惩治声势不减。

比如，针对黑恶势力由“网下”向“网上”转变的趋势，最高检联合公安部等部门开展依法惩治涉网黑恶势力专项行动，2023年全国检察机关共起诉涉网络黑恶犯罪3500余人，有力遏制黑恶犯罪向线上蔓延。

同时还要强化政法单位协作，提高线索、风险发现和排查能力，打早打小，除恶务尽；锻造忠诚担当的扫黑除恶斗争检察铁军。

政知君：您怎么看待通过常态化开展扫黑除恶为各类经营主体创造稳定、透明、规范、可预期的法治营商环境？

陈国庆：黑恶势力是国家和社会肌体上的毒瘤，经济领域的黑恶势力严重破坏营商环境，损害法治权威，始终是检察机关打击惩治的重点。

通过扫黑除恶，打击非法、保护合法、引导守法，可以有力营造稳定、透明、规范、可预期的法治营商环境。

近年来，检察机关会同其他政法机关在工程建设、市场流通、交通运输、自然资源等诸多经济领域铲除了一大批严重破坏行业秩序、侵害国家和人民群众利益以及其他经营主体权益的黑恶势力。

同时，我们坚持以案促治，通过检察建议等机制，会同主管部门大力开展行业清理整顿，有力净化了行业环境，营商环境持续改善。

政知君：去年，检察系统在侦办司法人员相关职务犯罪方面，取得了哪些成效？有哪些亮点？

陈国庆：2023年，检察机关不断加大查办司法工作人员相关职务犯罪力度，坚持依法从严惩治司法腐败、清除“害群之马”，共立案侦查司法工作人员相关职务犯罪案件1900余人，立案人数同比增长30%以上，为维护司法公正、纯洁政法队伍、提升司法公信力贡献了力量。

与此同时，检察机关还注重用足用好法律赋予的办理机动侦查案件职能，聚焦国家机关工作人员利用职权实施的重大犯罪案件，指导各地激活职能、稳步推进，全年共办理机动侦查案件110件176人，取得较好效果。

政知君：是否有具体案例可以介绍一下？

陈国庆：最高检立案查办了西藏自治区公安厅原常务副厅长杨光明徇私枉法案。该案系2018年刑事诉讼法修改实施以来最高检直接立案侦查的“第一案”。

最高检调配多地业务骨干组成专案组，依法开展侦查工作。专案组本着“高质效办好每一个案件”的原则，深入细致高效取证，为各地侦查办案工作作出了表率。

该案侦查终结后，经指定管辖，西藏自治区阿里地区中级人民法院于2023年11月以杨光明犯徇私枉法罪，判处有期徒刑5年6个月，与其他犯罪数罪并罚，决定执行有期徒刑14年。目前，判决已生效。

该案的成功办理，充分彰显了最高检带头侦办司法工作人员相关职务犯罪案件的信心和决心，彰显了检察侦查严惩司法腐败、维护司法公正的重要作用。

政知君：司法人员职务犯罪主要聚焦在哪些方面？

陈国庆：检察机关侦办的司法工作人员相关职务犯罪，按照刑事诉讼法的规定，具体包括两类犯罪案件：

一是司法工作人员利用职权实施的侵犯公民权利的犯罪案件，如刑讯逼供罪、暴力取证罪、虐待被监管人罪等；二是司法工作人员利用职权实施的损害司法公正的犯罪案件，如徇私枉法罪、民事行政枉法裁判罪等。

政知君：查办这类案件是否存在难点？如何破解？

陈国庆：这些案件均系司法工作人员利用职权实施的相关职务犯罪，与诉讼活动密切相关，检察机关查办此类案件面临的困难主要是线索发现难和侦破难度大。

比如，曾写入最高检全国两会报告的辽宁“4.06”案件，陶革黑社会性质组织持枪杀人致2死2重伤，主犯陶革被轻处缓刑逍遥法外20余年，发展成为黑社会性质组织。

该案表面上看证据合法、笔录齐全、程序齐备，实则据以从轻处罚的自首、立功情节均系伪造，从犯情节亦认定错误。如果不是检察机关专业化的案件评查，很难发现和突破这类案件。

政知君：在机构建设方面，去年您曾提到，有条件的省、市两级院根据办案需要设立侦查部门。目前，这项工作进展如何？检察侦查队伍人手是否足够？

陈国庆：2023年，各地检察机关统筹加强机制、机构和专门队伍建设，加快推进检察侦查机构专门化和侦查队伍专业化建设。

截至2023年底，已有17个省级检察院完成侦查机构专设工作，辽宁、安徽、湖北、湖南、贵州等5个省份完成了辖区内所有市级检察院侦查机构“全覆盖”。

此外，河北、内蒙古、吉林、浙江、河南、广东、海南、西藏等省份也有一些市级检察院陆续完成了侦查机构专设工作。

虽然目前检察侦查队伍的力量在整体上还有所不足，但随着侦查机构专门化和侦查队伍专业化的有力推进，检察侦查队伍必然会不断迎来新生力量，提升政治素质和专业能力，在惩治司法腐败、维护司法公正中发挥更重要的作用。

政知君：去年4月，最高人民检察院启动跨省看守所交叉巡回检察工作。这项工作重点对哪些情况进行了监督？发现了哪些问题？

陈国庆：2023年4月，最高检直接组织对四川、福建、广西、山东四地相关看守所开展跨省交叉巡回检察。

检察重点涵盖看守所监管执法、留所服刑人员教育改造、在押人员合法权益保障等工作情况，聚焦看守所监管执法和刑事执行领域深层次问题，着力发现看守所及刑事诉讼中司法工作人员相关职务犯罪线索。

政知君：发现了哪些问题？

陈国庆：看守所监管执法及刑罚执行方面的问题：有的监管安全存在一定程度隐患，有的监管执法行为不规范不严格，有的在押人员合法权益保障不力，有的刑罚执行工作存在违法违规情形，有的相关工作制度落实不到位。

检察监督履职方面的问题：有的派驻检察基础性作用发挥不够，履职虚化弱化不同程度存在；有的派驻检察室质量建设有待加强，基层基础建设不牢固。

检察发现了一些相关民警涉嫌违法违规问题线索和司法工作人员相关职务犯罪线索。巡回检察效果明显，共发现看守所监管执法问题150个，检察履职问题42个，司法工作人员相关职务犯罪线索34件。

政知君：新的一年，检察系统在侦办司法人员相关职务犯罪，将有哪些安排？

陈国庆：检察侦查是法律赋予检察机关的重要职能，是严惩司法腐败、维护司法公正的重要手段，也是加强法律监督的重要保障。这是最高检新一届党组对检察侦查工作“三个重要”的鲜明定位。

2024年检察机关计划重点做好多项工作。

一是开展两个专项活动。结合中央政法委执法司法专项检查，开展司法工作人员相关职务犯罪线索专项审查；结合最高检虚假诉讼专项监督，紧盯虚假诉讼背后司法工作人员相关职务犯罪，开展案件专项查办。

二是严格依法办好机动侦查案件。坚持质效为先、务必搞准的原则，严格把握法定立案条件和办案程序，重点办理有示范、引领意义的机动侦查典型案件。同时，认真总结机动侦查办案情况，分析特点规律，编发典型案例，制定办理机动侦查案件的规范性文件，进一步明确机动侦查的办案程序和实体问题，推动工作规范稳健发展。

三是完善“互涉”案件协同办理机制。检察机关管辖的案件，大多与监察机关、公安机关管辖互涉，今年我们要认真研究协同办案问题，主动与相关部门沟通，从机制上解决和推进协同办案问题。

四是继续推进检察侦查机构专门化和侦查队伍建设。持续推进检察侦查队伍革命化、正规化、专业化、职业化建设，努力打造一支让党放心、让人民满意的新时代检察侦查铁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