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财经全媒体记者 陈思琦 深圳报道
3月19日晚，深圳大学城国际会议中心一座难求，工作人员不停从工具间里搬出椅子。会议厅门口扫码才能加入的两个250人微信群“秒满”，远超现场人数。
整整2小时的实习生招聘宣讲，无人提前离场。台上PPT每翻一页，台下就冒出一只只手机，“咔嚓”声此起彼伏。
“提到腾讯，同学们会想到什么？”
“活力”“进取”“年轻”“卓越”“勇于挑战”……
5000+，这是腾讯今年春季放出的实习岗位数，为近三年数量之最。“有望毕业留用”等字眼不断撩拨着大学生的心弦，宣讲会上，学生们不吝抒发对腾讯的喜爱。
3月起，腾讯、百度、阿里巴巴、字节跳动等互联网大厂陆续启动2024春季校园招聘，招聘重心为2025届毕业生实习，针对2024应届毕业生仅有少量全职补录。
“广进”实习生的另一面，互联网大厂的“降本增效”仍在继续。腾讯最新财报显示，2023年其正式员工较2022年减少约3000名、行政开支同比下降3%；阿里巴巴更是一个季度减员超5000人。
一增一减，释放了就业市场的哪些信号？对在校大学生而言，大厂的一纸实习offer有何含金量？义无反顾冲向大厂的实习生们，最终谁能成功上岸？
广进实习生提前锁定“好苗子”
3月5日，腾讯正式启动2024年实习生招聘，一口气放出5000+实习岗位，面向毕业时间在2024年9月至2025年8月间的在校大学生（即2025届毕业生）。实习生将在今年暑期6至8月开展实习，通过培训、考核的实习生有望获得毕业后留用的机会。
南方财经全媒体记者梳理发现，今年腾讯的暑期实习生招聘数为近三年最高，技术岗占比超六成，包括后台开发、前端开发、客户端开发、机器学习等。往前追溯，2021年3月腾讯曾放出超8000个实习岗，同比2020年增长228%。
与腾讯同日，字节跳动启动2024年实习生招聘。字节实习分两类，面向2025届毕业生的ByteIntern项目提供转正机会，截至4月7日共放出229个职位；面向全体在校生的“日常实习”职位共950个，研发类同样占比超60%。
3月14日，百度紧随其后，面向北京、上海、深圳、成都、大连、香港6个城市放出2000+实习岗位，大量岗位与AI强相关，包括数据标注实习工程师、自动驾驶感知多模态大模型算法实习工程师、NLP算法实习生等。
互联网大厂通常在每年八九月份的“秋招”放出大量全职岗位，而春季实习招聘之所以牵动大学生的心，只因“实习offer”和“正式offer”之间似有若无的等号。错过了暑期实习，或许也会失去秋招的“敲门砖”。
据腾讯披露，2020届校园招聘录用的毕业生一半以上来自实习留用。去年7月，腾讯微信事业群曾强调“全实习不秋招”，校招机会仅开放给在微信团队实习满2个月的同学。
“招聘大量实习生是一个‘大浪淘沙’的过程，提前选拔和锁定最优秀的、最适合本企业的学生，降低未来的招聘成本。”深圳大学管理学院副院长、人力资源管理系教授蒋建武向记者表示。
（百度实习生招聘海报。图源：百度招聘）
然而，就算招聘海报中频频出现“转正机会Up Up”等字眼，从近两年财报可以看出，几家互联网大厂的人力成本呈下降态势。
腾讯2023年全年财报显示，截至2023年12月31日，集团有10.54万名雇员，较2022年减少约3000名。2023年行政开支同比下降3%至1035亿元，主要原因是“雇员成本（包括股份酬金开支）减少”。
阿里巴巴2024财年第三财季财报也显示，截至2023年12月31日，阿里员工总数为219,260人，截至2023年9月30日为224,955人，一个季度减员5695人。
据蒋建武观察，大厂某些岗位出现减员，原因在于岗位要求的核心能力并不强，用实习生更有性价比，“部分正式员工干的活实习生也能干，而实习生的工资比正式员工低得多，招用实习生更能减少企业的用工成本。”
大厂实习可视作能力佐证
“为什么要来腾讯实习？”
深圳大学城宣讲会上，腾讯云一位女性高管抛出问题，随即以“2023互联网大厂雇主品牌调研”的相关数据作答：37%的大学生认为腾讯是“创新”的，32%认为腾讯是“多元”的，还有28%给出关键词“机会”。
有“非常不错”的健身房，有新年晚会，有开工红包，有音乐、摄影、戏剧等近50个兴趣社团，事业有成还能兼顾家庭和生活……宣讲会上，丰满的职场生活格外吸引年轻听众。
但真要进入大厂实习，先得经过严格筛选。随着实习生面试陆续开始，小红书等社媒平台上出现了不少“被碾压”的面试经历分享。
倒在腾讯第一轮面试的深圳大学心理学本科生王同学向记者分享，面试9人一组，先自我介绍，再进行15分钟小组讨论，而后是面试官提问与总结，整体流程约三四十分钟。
“自我介绍环节就发现，大家都是985以上硕士，或者985本科+港五硕士，场上只有我和我朋友两个是‘双非’本科。”王同学说。
另一位本科生也向记者透露，她所在的场次为12人一组，“人均海硕和MBA”。
深圳高等金融研究院《2023年中国实习生招聘研究报告》显示，全国近360个城市、各类型企业中，制造业是发布实习岗位最多的行业，占比29.54%。软件与信息服务业虽在实习岗位数量上排名第二，但与制造业岗位数差距超10万个。
即使岗位数量明显不如制造业、实习转正机会未知，无论学历高低，大学生仍将互联网行业视为“白月光”。据蒋建武分析，一大原因是薪酬的“即时效应”。
“互联网行业的平均利润率较高，而在制造业企业往往要多年积累，成为一位技术专家，才能获得相应的高回报。出于对预期的不确定，也就是不确定将来一定能获得这么高的报酬，（大家觉得）不如选择一个能尽快获得高报酬的行业和企业。”蒋建武解释道。
另一原因是，年轻人愈发看重包容创新的企业文化和工作环境。蒋建武提到，制造企业的技术属性，造成其企业文化与毕业生初入职场的幻想有一定偏差。
深圳某显示屏制造公司HR何女士向记者表示，互联网企业主打“年轻”“扁平”“福利多多”，而制造业企业往往不擅长雇主品牌建设和宣传工作，“主打一个朴素、踏实、肯干，一心搞生产”，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年轻人的就业意向。
几年前，何小姐曾在字节跳动实习半年，但在当年秋招中败下阵来。如今转入制造业，大厂实习经历并不意味着“打水漂”，而是她职场竞争力的“盖戳证明”。
“人力资源领域有一个‘信号理论’。其他企业招人时，往往把求职者有没有大厂实习经历看作一个信号，作为能力和知识的证明。”蒋建武分析道，学生明知将来转正录用的机会小，仍对大厂趋之若鹜，除了对“白月光”的忠诚，还因这份实习对将来找其他工作，尤其是与大厂相媲美的工作也有很大帮助。
腾讯宣讲会场外，企鹅人偶在高高的“心愿墙”前搞怪揽客，给来来往往的同学们递笔。便利贴形状不一，纸上字迹不一，却寄托着大家一致的期盼：“offer多多”“offer快快到手”……
（腾讯招聘宣讲会现场“心愿墙”。摄/陈思琦）
(作者：陈思琦 编辑：孙超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