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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无疆

◎编辑   |   夏虫

太公，你到底在哪里？

这是这个清明假期，无数华南 F3（广东、广西、海南）后代在扫墓时的真心发问。

只见他们一个个跋山涉水、披荆斩棘，在荒山野岭寻找祖辈，甚至连罗盘都用上了。

来源：抖音

与华南 F3 的艰难拜山之路恰恰相反，有些家庭只需要从一个小区开车前往另一个小区，就能轻轻松松地到商品房里探望逝去的亲人——

这些平时毫无声响的 " 神秘之家 "，在清明节通过祭拜活动，突然热闹了起来。

也让邻居们惊讶地察觉到，隔壁住的竟然不是活人！

  " 骨灰房 " 丛生

这个清明假期，很多人发现，" 商品房 " 秒变 " 骨灰房 " 竟然 So Easy。

在天津滨海新区，" 骨灰楼 " 的存在已经不是新闻。

一篇名为《" 小区住十万个骨灰盒 " 背后的农村殡葬困局》的报道提到，天津滨海区某村建了 16 栋楼，分成小隔间，总共入驻了 3000 多个家族，放置了十万个骨灰盒。

这个小区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就按照墓地的规格、装饰来建，摆明了房子就是用来放骨灰的。

天津滨海新区某村 " 骨灰盒小区 "

来源：红星新闻

但跟这种堂而皇之的小区不太一样，" 潜伏 " 在大家身边的，更多还是隐藏在各种商品楼里。在一些地方，普通商品房里存放骨灰，已经蔚然成风。

据媒体报道，宁波杭州湾等地的小区用于安放骨灰早已经不是秘密，有的小区甚至因 " 风水好 "，出现了骨灰房 " 扎堆 " 的现象，有的楼层或者楼栋可能" 住的死人比活人多 "。

来源：小红书

这种房子很好辨认，有的把门窗用砖头完全封死，有的悬挂着白窗帘，有的在门口贴上白色或绿色对联，还有风水先生建议将房门换成老式铁门，用纸将门锁锁眼盖住 ......

这种特殊的房子，也吓到了不少人。

在法治日报的调查采访中，初到青岛工作的李云为了节省租金，选择了距离市区较远，但交通便利的小区。他发现有几户人家装修怪异，之后才从保安口中得知，自己的邻居不是活人，便吓得连忙搬走；

天津滨海新区的空调安装师傅王先生也袒露曾经帮骨灰房装空调的经历，客户开出了比正常价格高出三倍的安装费，他才壮起胆在灵堂般的环境中完成工作。

问题是，干这事儿，究竟图什么？

对于买房当 " 灵堂 " 的人来説，这也是无奈之选。

毕竟，现在的墓地价格，在一些地区已经高到难以想象——

截至 2024 年 4 月 7 日，北京新房每平米的房价约为 5.78 万元；上海约为 6.6 万元；广州约为 4.38 万元。而中新经纬整合的数据显示，北京墓园平均起售价 8.31 万元；上海 9.9 万元左右；深圳 6.41 万元；广州 4.33 万元。

此前，上海墓园松鹤园还被爆出面积 0.6 平方米的三穴墓售价 45.78 万元，换算成每平方米的单位价格高达 76 万元——是市区豪宅汤臣一品价格的 3 倍。

甚至连新一线城市杭州，墓地价格也基本每年都有百分之十几的涨幅，比房子增值还快。

墓地价格超过房价，实在是太过离谱。

用北京朝阳区赵女士的话来说，即使是一些质量一般、地理位置偏远的墓地，价格也要 10 多万元，并且购买墓地后，只能享有 20 年的使用权，之后还需要支付 " 墓地管理费 "。

" 太贵了，买不起。" 她直言。

于是，算完这笔账后，赵女士选择了河北省张家口市崇礼区某楼盘，一套房的价格在 25 万元左右，面积适中，而且产权期长达 70 年。将过世亲人的骨灰安置在那里，每年前去祭拜也非常方便。

这么算下来，买套房比买个墓地可划算多了。

魔幻生意

骨灰房之外，魔幻的殡葬价格也催生出种种魔幻生意，让你惊呼——

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2021 年，昆明某陵园曾推出" 墓地按揭贷 " 业务，最高可贷款 20 万元，贷款限期可达 10 年。该产品的利率固定为 9%。

尽管碍于舆情等原因，实际上没有成功推行，却也给大家涨了见识。

一些墓葬网站还绞尽脑汁，给大家想出了各种省钱攻略：

第一条，提前购买，囤好墓地；

第二条，考虑二手墓地；

第三条，组织团购。

乍一听，没有人会不感到惊讶，墓地都能买二手的了？

事实上，二手流通平台上确实有不少墓地转让信息。从图中不难看出，不少卖家获得了百分百好评，具有信用优秀、信用极好的标识。

不过，这些转让的二手墓地都未经使用，几乎都是提前购买的闲置墓地。

来源：闲鱼

墓团网还提供了一站式服务，包含了专业购墓指导，免费的选墓班车，以及独家多重优惠。

其中，万人参团活动中，购墓参团最低可享 8 折优惠。就差 " 砍一刀 "，还有 " 拼好墓 " 了。

来源：墓团网

其中，广东的大鹏湾华侨墓园团购价 30 万起，目前已有 4031 人报名；

罗浮山公墓的看墓团也有 3753 人报名参加。

看完上述原因解释，在限购车、限购房之后，下一个被限购的是墓地，似乎也不那么令人惊讶了。

早在 2014 年，苏州就打响了" 墓地限购第一枪 "；

2017 年，在苏州市政府清明工作会议上，再次从户籍、身份、面积三个方面来强调：严禁经营性公墓跨苏州市区域外销售、禁止为尚未死亡人员购置墓穴，还限制了新建墓穴的面积等。

提前购买、墓地限购、组织团购、以房代墓 ...... 殡葬行业的生意确实是越来越魔幻了。

坟为何成为了地产？

殡葬业的魔幻，是当下房地产的市场发生变化的必然结果。

活人住的在降价，死人住的在升价。

这诡异一幕背后，归根结底还是供求问题——

随着婴儿潮一代逐渐走向高龄，用一块就少一块的墓地需求渐增；而生育率低以及逐渐饱和的房地产市场，则推动部分地区房屋价格下跌。

从需求端来看，在大城市人口的激增，人口老龄化的背景下，城市死亡人数和死亡率高居不下，这使得原本就数量有限的墓地更加紧缺。

以上海为例，根据 2022 年的统计，福寿园总共有 30 万个墓穴，已售出 20 多万个，可售墓穴只剩 10 万个左右。

但是，2023 年，上海死亡 15.8 万人，死亡率为 6.37 ‰，再创十几年来的新高。这么看来，2023 年一年内死亡的人数就能把一个大型墓地剩下的空位填得满满当当。

来源：中经数据

不仅是上海，其他一线城市的需求量也挺大。2023 年，北京死亡人口 13.4 万，死亡率为 6.13 ‰；广州死亡人口 7.69 万人 , 死亡率 7.35 ‰。

需要注意的是，这里的供给不足并非真的没有地方埋。

根据蓝鲸财经的报道，大家都希望墓地尽量离家近或者条件不错，在殡葬用地很难新增的大前提下，选择就相对有限。

这是因为，我国的墓地主要分为公益性墓地和经营性墓地：

公益性墓地会限定购买对象和范围，通常对户口的限制会具体到村；

而经营性墓地是为了服务城镇居民需求的，通常价格较高。

对于经营性墓地而言，土地有限是硬伤。

各地的经营性墓地审批收紧已久，如南京已经 30 余年未新批经营性公墓用地了。

毕竟，与房地产不同，殡葬用地是很难批复的，新的资源也很少，几乎没有什么 " 新地 "、" 新盘 "。

民政局数据显示，上海的经营性墓地共有 54 家，目前在售的仅有 20 余家，主要分布在浦东郊区、嘉定、青浦等较为偏远的地方，市区已经几乎没有任何经营性的公墓，很多停售的就是卖完了。

来源：真叫卢俊公众号

从数据上看，经营性墓地的数量供不应求，也难怪墓地的 " 刚需 " 特征越来越显著。

另外，企业逐利也是墓地价格上涨的一大原因。

根据企业年报，从 2018 年至 2023 年，福寿园经营性墓穴平均销售单价连续 6 年正增长，其中前五年的销售单价上涨幅度均超过 2%。

而 " 殡葬第一股 " 福成股份的殡葬业务毛利率，从 2018 年至 2022 年期间均高于 80%。

这一数据已逼近茅台，是房企毛利率的数倍。

这么看来，殡葬业在当下及未来几十年内，确确实实是一门稳赚不赔的好生意。

上天下海

既然殡葬业已经可以用 " 魔幻 " 二字来形容，那么花样百出的殡葬方式也就不足为奇了。

很多人在价格的倒逼和观念的更新下，或被迫或主动地拥抱了新式丧葬。

比如，在浙江安吉，出现了一种新鲜的殡葬方法——竹葬。

在那儿的生态葬场上，石碑刻着逝者的姓名，骨灰则用可降解骨灰坛深埋于一旁的竹林里。竹子上系着黄丝带，地上插满风车，以示追思。

从 2015 年开始，这片竹林已经埋葬了 109 位逝者。

来源：安吉县人民政府网站

为了提高土地的利用率，墓地 " 公寓 " 也出现了。毕竟，同样大小的土地上，楼层越多、越高，住户就越多，容积率也就越大。

中国台湾省、东南亚等地区流行的" 灵骨塔 " 式的殡葬就与这一规律有异曲同工之妙。

" 灵骨塔 " 通常建在寺庙旁，一座立体式建筑里四壁皆是抽屉，名为 " 塔位 "，用于放置逝者的骨灰，还有佛光的庇护和法师的超度，狠狠砸中了中国人的痒点。

不过，让骨灰住公寓也有缺点。例如，上周的台湾地震就让灵骨塔中的坛坛罐罐倒塌，台湾人直接绷不住了，" 混为一坛，你阿公就是我阿公。" 这估计就是 " 天下大同 " 吧！

来源：微博

而比中国提早进入 " 多死社会 " 的日本，早就开始探索 " 上天下海 " 的新型墓葬方式。

其中，保存骨灰方式中最节地环保的就是树木葬，有公司推出的相关项目可以在全国 23 个地区选择埋葬的位置。

根据埋葬地区的不同，费用也有所区别，大约在 50 万日元上下，折合人民币约为 2.38 万元。

来源：正解局

如果嫌贵的话，还可以选择海葬。

海葬的流程非常简单，客户在该公司进行预约后，就会携带骨灰乘坐该公司的快艇出海。在进行完献花和献酒的仪式后，最终将骨灰撒入大海，在巡航一圈后返航。该公司将出具《散骨证明书》，证明海葬仪式的完成。

如果选择由该公司的员工代理完成海葬仪式，费用最低只要 55000 日元，约 2670 元人民币。

尽管中国也有海葬的方式，但个人或者没有资质的单位，是不能进行骨灰抛撒活动的，私自抛撒骨灰属于违规行为。

向海葬服务机构申请后，有些地区还会对手续齐全的家属进行补贴。例如，上海的补贴金额是 4600 元，深圳为 3000 元，其他地区的补贴金额，从 1000 元到 6000 元不等。

如果认为海葬不够有仪式感，连祭奠都找不到地方。这个时候，" 骨灰钻石 " 就脱颖而出了。

有日本公司开发了新项目，将骨灰做成钻石首饰，可以随身携带。

该方式对工艺要求极高，收到骨灰后，专业公司需要将骨灰内的碳元素分离再结晶，做成钻石原石，然后将原石细细打磨，做成首饰。

一套下来，价格非常高，一克拉就要 248 万日元，相当于人民币约 11.8 万元。

此外，还有让人意想不到的气球葬、太空葬。

气球葬就是将死者火化后的骨灰装入小气球，然后再放到一个大气球里。然后选择一个直径 5 米的空旷场地，周边没有高层、电线、障碍物的话就可以施放。气球将会飞行 3 小时，到达与地面约 40-50km 的平流层，受到气压影响，气球将会膨胀到之前的 3 倍大小，然后将会爆炸，最终骨灰在空中散落。

事后，家属将会收到一个《气球葬礼的证明书》。

气球葬礼的费用一般为 24 万日元（1.14 万人民币）。据了解目前已经举办了超过 300 场葬礼，预约人数也超过了 100 人。

而太空殡葬则是把骨灰放进 1g 左右的骨灰盒里，由卫星带到天上。当卫星从天上经过时，手机里的 APP 会提醒：你的家人刚刚从你头顶飞过，活生生演绎了什么叫 " 在天之灵 "。其费用只需要两千多美元（约 1.4 万人民币）。

为什么日本人似乎越来越不重视葬礼了？除了墓地价格过高以外，或许是因为他们清楚，未来没有孩子能照看自己的坟墓，他们也不想给孩子添麻烦。

因此，选择火化后直葬的人越来越多，省去了一些特定的仪式。

日本有机构曾在 2020 年做过相关问卷调查，调查结果显示有 70% 的人表示未来可能会选择直葬的方式。

先行一步的日本正预示着未来中国的殡葬发展的去仪式化、简易化，" 上天下海 " 或许是大势所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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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

法治日报：记者调查 " 骨灰房 " 现象：" 我的‘邻居’不是活人 "

蓝鲸财经：一线城市墓地价格持续上涨、单价已近 10 万，头部企业毛利率直逼茅台

真叫卢俊：你说，如果墓地也调控的话……

正解局：把骨灰撒向太空：日本人把死后的体面，做成一个巨大的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