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戟白石山——朝鲜战争中的人民军新编部队第32步兵师团

1950年9月底美韩军克复汉城后，人民军只能将若干临时编成的新师团投入到三八线以北的防御作战中，由于其官兵大多为新入伍的后备役人员，这些新编师团的战斗力自然可想而知，信息相对较少的人民军第32步兵师团，就是其中之一。

与第32师团在白石山作战的韩军第8师团10联队官兵

第32步兵师团原为1950年8月27日在京畿道水原组建的人民军第32步兵旅团，据网络资料显示，其首任旅团长为抗联老战士金大洪（也作金大弘）。金大洪（김대홍），出生于1917年12月17日，1932年加入朝共在伪满洲国境内组织的少年先锋队，1936年9月加入东北抗日联军，后与同在抗日联军工作的女战士李桂香成婚。抗联退入苏联境内后，金大洪还多次作为侦察兵潜回中国东北，侦察有关日军军用飞机场的情报。

1945年8月15日二战胜利后，金大洪随人民军最高司令官返回朝鲜，历任熙川郡安保部部长、平安北道人民安保队司令。人民军组建后，金大洪调任人民军的种子部队——第1师团1联队参谋长，后任独立旅团参谋长、平壤军事学院副校长，总的来说，这些职务的任免说明金大洪并不是一员擅长指挥作战的将领，所以一直没能担任军事主官，而现在连他都被拉出来任命为旅团长，说明人民军真的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最后关头。

综合10月0日在铁原捕获的第1联队2大队的郑弼镛（정욀용，26岁，咸镜北道庆兴郡人）少尉、11月6日在丰山捕获的第3联队3大队9中队的黃月景（황월경，38岁，咸镜北道清津人）列兵、11月12日在丰山安水面捕获的第3联队炮兵中队的马孝范（마효범，17岁，咸镜南道端川郡人）中士、11月14日在丰山安水面捕获的第3联队炮兵中队的童喆镇（동철진，19岁，咸镜南道北青郡人）列兵等人的供词，可以大致得出第32旅团创建时的编制与装备情况。

人民军建军75周年阅兵式上的金大洪肖像

到9月26日美韩军开始进攻汉城时，第32旅团已经集结了6000余人的兵力，但黃月景认为该旅团总兵力实际只有3000余人。10月5日，该旅团被升级为师团，辖三个步兵联队和一个炮兵联队，每个步兵联队辖三个步兵大队，每个大队辖三个步兵中队，此外第1联队直辖一个侦察中队、第2联队直辖一个工兵中队、第3联队直辖一个装备有旧式苏制76毫米口径加农炮的炮兵中队。而所谓的师团炮兵联队或许还停留在纸面计划上，反正被捕获的人民军官兵从来没有听说过它。

第32师团的每个步兵中队有官兵120-150人，此外每个步兵大队还辖一个30人的迫击炮小队、一个30人的反坦克炮小队、一个40人的工兵小队、一个20人的榴弹炮小队、一个20人的补给小队及一个15人的狙击小队，但由于局势混乱这些部队都没有领到其所需的重武器。在步兵中队的装备上，郑弼镛少尉承认只有三分之一的步兵装备有步枪，此外每个步兵中队还装备有一支苏制DP轻机枪及18挺苏制PPsh冲锋枪，以弥补火力上的不足。

在人员构成上，由于南方地区的沦陷，第32师团没有补充到多少南方预备役人员，大部分基层官兵都是咸镜南北道人。正如上文所列出的被捕获人员身份那样，该师团的步兵大部分都是不适合服役的超龄人员，且普遍只受过5-7天的军事训练，只有炮兵中队等单位的技术官兵接受过一个月的军事训练，基层军官既有郑弼镛少尉这种出身成分有问题的人，也有诸如10月15日在利川被捕获的第2联队1大队1中队队长朴世俊（박세준，19岁，咸镜南道三水郡人）少尉这种在军官学校才培训了半个月的速成式军官。

人民军战俘招供的第32师团组织结构

8月27日，原为第7师团小队长的朴世俊少尉在伤愈出院后，成为第一批抵达水原组建第32旅团的军官，由于严重缺乏武器及兵员，所以到9月26日，尚未完成组建工作的第32旅团由于无法投入作战，被迫撤退到金化地区，又于10月5日撤退到铁原地区，并被升级为师团。10月10日，第32师团2联队在与追击而来的美韩军作战中被击溃，该师团残部撤往平壤，但没有参加城防战斗，而是于10月18日退往熙川，一周后又退往朝鲜战时临时首都江界。

在志愿军发起的第一次战役期间，人民军第32师团负责在正面战场阻击美军第24师的进攻，战役结束后奉命撤往中国东北的延边和龙地区进行整编，经补充新兵和苏联新运来的武器，达到了1万余人的齐装满员水平。1951年1月28日，第32师团奉命回国参战，率属于人民军第7军团，但由于该师团尚未恢复战斗力，因此于2月20日奉命在元山地区继续整训和修筑海防工事，直到4月初第四次战役后期，该师团被调入人民军第5军团，奉命开赴前线作战。

在第五次战役中，人民军第5军团在前线司令员金雄的指挥下，奉命在东线进攻韩军第5、7师团，不过该师团担任进攻任务的仍是以解放军朝鲜族官兵为骨干的老牌部队第6、12师团，战斗力较差的第32师团负责在二线支援。到第五次战役结束时，第6师团由于损失较大而退出第5军团序列，第12师团也因元气大伤而转入二线，第32师团经过半年的边训练边学习，终于迎来了挑大梁的时刻，此时该师团正在江原道杨口郡地区与第5军团的老对手韩军第7师团对峙。

白石山战斗地图（9.26日形势）

1951年8月14日，美军第10军与韩军第1军团对中朝联军控制区发起代号为“爬行者行动（Operation Creeper）”的战役规模进攻行动，其中韩军第7师团奉命进攻人民军第32师团控制的白石山（백석산）554、883、901三个战略制高点，这次战斗在韩军战史上被称为松岘里-松亭洞战斗，经过为期一个月激战，虽然天气恶劣得不到有效的空中支援，但最终韩军第7师团还是基本攻占三个预定目标，但此时全师团也已减员30%。

原本此时韩军第7师团将撤往后方休整，但美军第10军军长克洛维斯·E·拜尔斯少将认为，由于人民军第32师团还控制着白石山主峰第1142高地，可以随时向韩军控制区发起反扑，为了消除隐患，他便下达死命令，要求韩军第7师团必须夺取1142高地后才能去休整。接到这样的命令，韩军第7师团只好在9月24日继续展开攻击，人民军第32师团虽然在对方的攻击下节节败退，并有不少官兵被俘，但师团长金大洪也下了死命令，要求部队不能再后撤了。

经过两天的连续作战，到9月26日，在中间进攻的韩军第7师团8联队顺利攻占预定目标894高地，左翼的第3联队3大队也顺利夺取1124高地西侧的无名高地。眼看与第8师团的换防时间即将到达，第7师团长李成佳准将为了拿下攻占白石山主峰的荣誉头衔，催促第8联队尽快向1124高地发起最后冲锋。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第8联队2大队在前进路上，突然遭到为韩军提供火力支援的美军坦克炮火的误击，因此还没遇上敌人就败退下来。

白石山上的坑道入口遗址

在后方督战的第8联队长金基上校见状顿时破口大骂，认为是第3联队长郑镇不想让他得到攻占白石山主峰的荣誉，所以故意将错误的坐标提供给美军炮兵。趁着韩军内部闹矛盾的好时机，金大洪立即调集部队发起反击，虽然部分击退韩军第8联队，但也无力再收复894高地和无名高地。到9月28日，韩军第7师团将阵地全部交给第8师团，人民军第32师团也将阵地交给第12师团后，退到二线的鱼隐山休整。

然而人民军第32师团还没休息几天，韩军第8师团10联队在10月1日发起突袭，仅用一天时间就攻下白石山主峰，这样第32师团所在的鱼隐山阵地又变成一线阵地。眼看人民军第5军团连战连败，志愿军第20兵团68军204师奉命接手该地段防线，军团长方虎山给金大洪再次下达死命令：“坚守鱼隐山10天，直到志愿军来接防。”韩军第8师团长崔荣喜准将得此情报，也在10月6日下令再次大举出击来趁火打劫。

眼看换防在即，又已经经历了一个月多的激战，在韩军的再次进攻和美军的猛烈炮火的打击下，人民军第32师团还是丢失了鱼隐山阵地的第一道防线——1050高地，10月11日，在将阵地交给志愿军第204师后，该师团即退往后方休整。师团长金大洪由于在白石山防御战中的一系列失利，也被解除师团长职务，调往后方担任军事学院训练中心主任。战后，金大洪依旧主持军事学院和空军工作，最后于1990年去世，终年73岁。

韩国境内的白石山战斗纪念碑

此后受军团长方虎山遭到排挤的影响，第32师团也没再重返前线，而是一直在元山地区承担海防任务，由于情报有限，笔者这里也无法得知继任师团长的相关信息。在2023年2月8日举行的人民军建军75周年阅兵式上，人民军第1师团阅兵方阵中也举出了原第32师团长金大洪的肖像，算是对他的历史地位的一种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