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最愚蠢的事情：在最受命运宠幸的时候相信命运

原创周国平周国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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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欧洲的科学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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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必须坚强

命运变幻莫测，人生充满苦难，因此必须坚强。在这方面，贤哲是榜样。普通人也要学会坚强，做到服从命运，承受不幸，节制悲伤。塞涅卡在这方面有许多论述，现介绍如下。

1. 贤哲的坚强

贤哲是塞涅卡心目中的理想人格。贤哲的特点是宁静而坚强。

塞涅卡说：“任何东西只要缺乏宁静，就不可能是伟大的。”在天空，所处的位置越高，就越是澄明、安静、有序，不会有乌云、风暴、混乱，只是在低空才会闪电大作。同样，高贵的心灵总是宁静的，因为它居于精神的高空，不会受到世间凡人俗事的搅扰。

在某种程度上，有高贵心灵的人好像天上的神暂时下凡，他能够用神的眼光和心态来看待自己在人世间的一切遭遇。塞涅卡说贤哲和神的区别只是前者生命有限，他拥有神的灵魂，在尘世经历凡人的兴衰变迁。因此，贤哲能够平静地面对一切，做到最大限度的坚强。

贤哲拥有两样最宝贵的东西，就是理性和美德。无论身处怎样的境遇，这两样东西都不会离开他。即使被流放到荒岛上，他仍然可以用理性探究宇宙万物，仍然可以做一个有德之人。这两样东西是任何外力都夺不走的，因此他内心很充实。贤哲什么也不缺，既不需要别人送他什么，也没有人能伤害他。

命运对贤哲也无可奈何，因为命运只能夺走它给予的东西，理性和美德不是它给予的，所以它拿不走。在贤哲看来，命运能够夺走的东西本来就不属于他，而只是命运之神带来的身外之物。甚至他的生命也是如此，他知道他只是暂时借用了这生命，他会像一个虔诚的人守护所托管的物品那样，对这生命认真尽职，但是，只要命运之神命令他交回，他会怀着感激之心愉快地归还。

无论是命运之神的威力，还是权势人物的残酷，所能加于人的最大苦难是死亡。因此，一个人只要不怕死，就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威胁他了。贤哲就是这样，他早就为死做好了准备，所以能够忍受一切苦难，包括命运导致的失败、耻辱、流离失所、丧失亲人等等，甚至包括权势人物的伤害。在他看来，这些权势人物也只是命运的工具罢了。

2. 服从命运

贤哲有强大的内心力量，在命运面前可以做到不动心，普通人应该怎样对待命运呢？塞涅卡的名言是：“愿意的人，命运领着走；不愿意的人，命运拖着走。”所谓命运，是指人不能支配的外部遭遇，既然不能支配，你就要服从命运，不要和它较劲了。具体地说，如何看待命运，有以下四个要点。

第一，既然命运不可支配，你就不要把幸福寄托在好运上，而要寄托在你能够支配的东西上。什么东西是你能够支配的？就是你的心灵的品质。你虽然不是贤哲，但你可以向贤哲学习。洪水夺走了我们一样东西，火灾又夺走了我们另一样东西，这是我们无法改变的生存条件，我们能够做的是培养崇高的心灵，从而能够勇敢地承受命运带来的一切。塞涅卡简洁地说：“你的好运就是你不再需要好运。”

第二，要立足于人生的全景看命运。从人生的全景看，虽然人们的命运好像很不同，但结果是一样的。我们经手的事物，连同我们自己，都是会毁灭的，我们生来就注定要这样的，我们生活在注定要毁灭的事物之中。这就是我们生活的条件，无论贵贱贫富，对每个人都一样，所以没有什么好抱怨的。塞涅卡说：“何必为部分生活而哭泣？君不见全部人生都催人泪下。”我们看到，在斯多葛派这里，整体上的悲观主义有了一种积极的作用，可以让人超脱个别的苦难。结论是要和命运和解。“在波涛汹涌的人生大海中，唯一安全的港湾是对命运带来的一切处之泰然。”“通向自由的唯一道路是对命运无动于衷。

第三，不要轻信命运，对命运的任何打击都要有心理准备。生活中有各种暗箭对准着我们，谁都可能被射中。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一切灾难都是命运的题中应有之义。那么多送葬队伍从你门前经过，你却从不想一想自己也会死；那么多孩子夭亡，你却企图规划你的孩子的辉煌未来；那么多富人一夜之间变得一贫如洗，你却相信你的财富是牢靠的——你岂不是太糊涂了？无论什么样的命运，能发生在一个人身上，就同样能发生在我们每个人身上。天底下最愚蠢的事情，莫过于在最受命运宠幸的时候相信命运。塞涅卡说：“我从来没有信任过命运女神，即便在她似乎向我示好的时候也是如此。我把她赐给我的一切，包括金钱、官位、权势，都放在一个她不惊动我就可以收回的地方。我同它们保持了很宽的距离，因此她只是把它们取走，而不是从我身上强行剥离。一个人在命运女神微笑时不上当，那么在她皱眉头的时候也不会吃大亏。相反，走好运时飘飘然的人，一旦命运发生逆转，就一定崩溃。”

第四，在总体上服从命运的同时，要学会适应自身的处境，利用命运给你带来的那个比较好的部分，开心地过日子。尽量少抱怨，没有一种处境会糟糕到这般地步，不能让一颗平静的心灵从中找到一些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