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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欢哪部 Netflix 日本上线的作品？

作者｜卢枫

4 月初，Netflix 在韩国上了部新剧《寄生兽：灰色部队》，改编自日本 1990 年出品的动漫。

口碑在韩日出现了两极化。韩国几乎一片叫好：《釜山行》导演延相昊带着年轻时对动漫的热情，做成了一件正中 Netflix 下怀的事，即在原有日本 IP 的基础上，从韩剧起步，打造出一个「寄生兽」宇宙。从跨国改编开始，向全世界输出，第一季结尾彩蛋镜头特地对准泉新一右手、暗示寄生兽「米奇」将回归，至少已经释放出了这一信号。

目光一转，《寄生兽：灰色部队》的封面甚至没有出现在 Netflix 日本版的首屏宣传页上，日本自己在 2014 年推出的真人版动画《寄生兽：生命的准则》倒是被安排在「热门影片」行列中。即便在今天，日本已成为 Netflix 在亚洲仅次于韩国的第二大市场，Netflix 亚太区内容主管、韩国人金敏英（Minyoung Kim）仍有言，Netflix 仍在为「赢得日本人的好奇心」而努力。

图片来源：豆瓣

Netflix 在日本一度水土不服

时间回到 2015 年，日本其实是 Netflix 突破亚洲市场的第一个落脚点。

2015 年 9 月，由日本女星桐谷美玲主演，Netflix 与富士电视台联合制作的原创剧《内衣白领风云》上线，但口碑、流量都反响平平。剧集主要讲述研究纤维布料的宅女在高级内衣制造商公司就职，而后逐渐成长的故事。职场、女性、励志，几个标签「加持」出浓浓的鸡汤味，让本土观众对它并不感冒。

图片来源：豆瓣

2016 年推出首部 Netflix 主导的原创情感励志日剧《火花》，抛弃日剧狗血、煽情的元素，对准小人物的平凡与孤独，走起残酷物语的画风，但在本土电视台播出时收视依旧不佳。其后，Netflix 先后推出《百万日元的女人》《只有我不在的城市》《翱翔于天际的夜鹰》等悬疑类漫改剧集，但依旧没有借助原有 IP 突破圈层。

直至 2019 年和 2020 年，Netflix 先后推出聚焦大尺度情色行业的《全裸导演》和闯关游戏设定的《弥留之国的爱丽丝》，才算真正有了突破。2023 年，Netflix 宣布《弥留之国的爱丽丝》观看时长达到 2 亿小时，创下了该平台日本作品制作的新纪录。

图片来源：豆瓣

两部剧集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有着「类型套路」。这是 Netflix 擅长的，也是韩国主流的，却只算是日本影视的一张拼图。这也影响了 Netflix 在日韩发展的不同命运。如今的韩国，在 Netflix 的主导、亦或是挤占下，凭借《鱿鱼游戏》《寄生虫》等作品走向了世界，但却已显示出丢掉自家阵地的颓象。Netflix 大笔砸向韩国市场，本地流媒体无力应对水涨船高的制作成本。

Netflix 在日本一度水土不服的原因，并不在于其「买买买」的策略与韩国有何不同，而是一方面，Netflix 在日剧的加工并未向韩剧那般展现出明显的「美剧化」倾向，改造也大多停留在题材选择和色调处理上；另一方面，日本并不像韩国那样，本土作品和 Netflix 主导的调性严重撞型。

常常翻车的漫改

在被二次元文化「拿捏」的日本，Netflix 用重金砸开了日本的动画大门。

主要方式有 3 种：

其一，大量收购《圣斗士星矢》《龙珠》《进击的巨人》等经典人气动画作品；

其二，买断新番，拥有其全球配信权，即动画与日本同步播出的权利。2018 年播出的《紫罗兰永恒花园》是 Netflix 和京都动画合作的第一个项目，以超长的独播版权，堵死其本土网络及线下 DVD 发行渠道。

其三，和动画公司签订「全面项目合作合同」。2018 年，Netflix 开始尝试原创动画制作，陆续与多家日本大型动画公司签订「全面项目合作合同」。其中包括制作《攻壳机动队》的 Production I.G 公司、《钢之炼金术师》的制作公司「骨头社」 、《JOJO 的奇妙冒险》的制作公司「大卫社」等。

三种形式叠加之下，Netflix 极大影响了日本本土固定的创作模式。

以往，在日本，因为动画通常需要巨额资金投入，很难保证每部作品均获得可靠的利润，因此为了分散风险，通常由制片人牵头，将把日本动漫行业中的所有相关企业和机构（漫画出版社、动画公司、电视台、广告商、出版发行公司、视频软件销售公司、游戏厂商、玩具衍生品制造商、日本动漫企业等）结合起来，形成一个「制作委员会」。

作为日本主流的动漫制作模式，制作委员会法的鼻祖可以追溯到手冢治虫以私人财产创立的「虫制作」。1995 年，借助《新世纪福音战士》的大火，制作委员会开始逐步成为日本商业动画制作的主流模式。然而，制作委员会虽然可以推动 IP 联动，但也会经常出现制作者和其他相关方意见不统一的情况。这使得当 Netflix 不断进驻日本设立工作室，绕开制作委员会与制作公司直接进行联合制作，不寻求独家发行以外的任何权利，委员制作制模式开始逐渐衰落。

在内容创作上，不管是《攻壳机动队：SAC_2045》中主角草雉素子的半人半机器的赛博格人设，还是《虫笼的卡斯特尔》中末日世界毁灭者的虫子形象，亦或是《天空侵犯》中主角所处异世界环境的想象，Netflix 与日本合作的动画主要以科技、科幻、战斗、犯罪类为主，很明显有迎合欧美观众习惯审美口味的原因。

Netflix 的相关取向，也反映在由动画联动剧集的真人改编上，比如 2021 年上线的《星际牛仔》真人版，几乎算是一部将场景搬上太空的西部剧集。一定程度上，抛开动漫产业在日本的巨大影响力，Netflix 大力购入动画 IP 与推动真人改编、翻拍，也有和 IP 大户 Disney+ 较劲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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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Netflix 围绕日本漫改的发挥并不稳定。2017 年，Netflix 翻拍《死亡笔记》，除了启用黑人演员凯斯 · 斯坦菲尔德饰演 L 之外，直接更改了故事的发展线，使得人物性格也与原作大有出入。《机动奥特曼》第二季一度因为引入大量原创内容在日本扑街。

有分析指出，漫威系列的真人版影视之所以能够在美国市场中备受喜爱，原因在于超级英雄 IP 属于三次元作品，符合美国主流的文化价值观，即主角在剧中进行自我救赎，用美式个人英雄主义拯救世界。

但同样的逻辑放在日本文化市场上并不适用。虽然日本动画题材包罗万象，但日本的二次元文化多多少少都有幻想的元素在。试图把抽象的漫画形象转换为三次元的画风，难度不亚于重新创造一个新的故事和世界。

东方与西方互相观看

成功的案例由此显得更有分析价值。

去年 8 月上线的真人版《海贼王》应有一席之地，一度在 86 个国家成为 Netflix 实时收视率第一的剧集。美国「银幕咆哮」网站认为，《海贼王》真人版之所以能够成功，是因为没有像《钢之炼金术师》那样大幅删减，也没有像《死亡笔记》那样把人物和背景改得面目全非，「那些徒增的戏剧元素毫无意义」。

原作者尾田荣一充分地参与到了改编工作中，将真人版剧集的对话密度改得比漫画更高，因为后者需要为插图留出空间。尾田荣一自己也经历了观点的重塑：在看到由伊纳基 · 戈多伊饰演路飞后，原本还在纠结如何让真人版的路飞与漫画相近的他，换了种思路，提出了真人版路飞应该怎么表演的新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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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评论提出，《海贼王》能够获得好评，离不开故事本身就置于西方航海冒险故事的大框架下，蕴含着文化交融和全球化的多元背景，如果被改编的是三大「民工漫」的另外两部带有浓厚东方文化底色的《火影忍者》和《死神》，恐怕很难被大众接受。

近期，另一部同样是由西方制作方主导，在 Hulu 上线的《幕府将军》，同样取得了不错的口碑。类似真人版《海贼王》，也是借助题材本身，不再试图去迎合任何一方的观众。在这个「一个西方水手如何影响日本历史」的故事中，剧版跳出了澳大利亚作家詹姆斯 · 克拉韦尔原著中典型的东方主义视角，有意让东方与西方互相观看，一边是外国人如何观看日本社会，另一边是日本人如何看待英国水手或葡萄牙神父。可以说，剧版更讨喜，也更符合身份政治与文化多元主义流行的今天。

在「外国人观看日本」这一条线中，《幕府将军》在剧集的改编中引入了耶稣会教士、女翻译和葡萄牙商人 3 个视角，他们不是日本枭雄们权力斗争的陪衬，而是互为补充，成为描绘 17 世纪东亚权力场域的不同映射。

换句话说，如今的跨国制作，是可以去接受一个新的本土化逻辑，即：创作不是为了去迎合西方观众、过分专注于西方视角，也不只是为了讲述一段故事，而是为了去理解一个国家，一个吸纳西方文化却又眷恋地遗留着东亚底色的国家。

若与 3 月在 Netflix 上线的《三体》两相并论，原著党是否满意，可能不再是如今评价一部跨文化改编或 IP 出海的主要标准之一。Netflix《三体》对原作拆散重组式的改编，借助对故事再解释的能力，赋予了其影视的叙事规则，让它变得更像一个全球市场语境下的大众娱乐产品的同时，也让更多西方人看到中国的 IP，就像看到他们原本并不熟悉的日本 IP 那样。

1 号结语

从国内各大主流视频平台年初相继释放的财报可见，不论是内容还是模式，出海是很重要的一部分，包括尝试联合亚太不同国家的头部制作公司，开始讲述本土故事，一如当初的 Netflix。

背后 2.6 亿的全球用户，佐以「一国生产，全球发行」的逻辑，支持着 Netflix 敢于高达 30 亿一集的成本（2020 年，韩剧《甜蜜家园》），在亚洲投入制作。这显然不适用于国内视频平台出海时当地生产、当地播出的「地区攻坚战」。但 Netflix 在日本落地的起起伏伏可以给到的启发是，不试图同化哪一方，而是把「目标观众」的目标范围放得更广。

更多的确定性，能够在更多元的讨论声中被建立起来。

参考文献

1.Netflix 在东亚市场的拓展模式给中国影视行业的启示 -《中国电影市场》

2.《幕府将军》：一个西方水手如何影响日本历史

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794180452254733729&wfr=spider&for=pc

3.Netflix 拍《海贼王》惹「众怒」，漫改真人是个坑？

https://m.thepaper.cn/baijiahao_7617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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