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研究社 09-19
相对论与公司裁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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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对论告诉我们,黑洞这种巨物能引起时空扭曲,地上一年,天上一天 , 差之分离就可能会有巨大的时差。如果在一家公司中有什么事像黑洞爆炸那样扯进所有人,再抛向新轨道,恐怕只有裁员和倒闭。

最近游戏业裁员的西风也吹到我司。我司是一家代工为主的公司,总部位于英国。几十年来自主研发没几个,联合开发却也参加不少,还诞生了几个名作。行情好的时候老板满世界合纵连横,从腾讯到御三家都能称兄道弟,拿到不少投资煞是痛快。

但从去年开始,老板的口头禅从 " 市场很好,我们的伙伴很好,所以我们也很好 ",慢慢变成今年的 " 他们每一家都说要省钱 "!在员工大会上,他的眼角滑出一点闪烁的东西,宣布为了共度时艰,行业巨佬愿意再给我们一部分投资,但代价是一部分同志不得不马上离开我们。

会议结束后,大家表面上还在按部就班,但暗地里早就波涛暗涌。大部分人在通过各种各样的理由来估算自己是不是危险;已提出辞职的老哥们则忙着计算自己损失了多少钱;还有人使出浑身解数打听小道消息——于是 IT 的烟友以及 HR 的奶茶姐妹们顿时身价倍增——但这回消息最灵通的人也没辙,裁员政策来自最高层,他们也只能默默等待各路神祇最后拍板。

本部门最紧张的,当然是我和一个手快小哥。年初我奉命投入一个救火项目,结果救场失败还被殃及池鱼,甩锅大会上被我司印度工作室的匈牙利大佬随手扣上几个帽子,被部门总监评为季度不合格。那个手快小哥更加倒霉,就是因为手快,比别人多完成几个任务,秉着做多错多的道理,年底 Bug 数名列前茅,而且因为他的代码不怎么符合总监的美学,吃了年度差评。

此时我们正和其他没项目的孤魂野鬼在一个预研项目打杂,大部分人只是麻木地接收了裁员的消息,对于我们来说,危机却迫在眉睫。我深知有客户买单的项目最安全,也曾和一个制作人一起为客户拟定方案,但是那天制作人却告诉我:客户似乎对这个项目本身不感兴趣,于是我的努力宣告失败,只能默默躺平。

之后几天一切一如往常,大家的生活也慢慢恢复了平静,但该来的总会在某个时间点猝不及防的来袭。某日我照例出恭归来,却发现办公室有一丝诡异的气氛,一些人照常干活,另一些人嘴角上挂着奇怪的微笑,还有一些人消失了。这时我才知道,裁员已经开始了,HRBP 小姐姐握着厚厚一叠名单,悄悄选择了一间小会议室,开始行动。

微笑的老哥是已经完成判决的,消失的老哥是正在路上的,其他人则放下手中的活,谈着自己中招的概率——有认为自己工作年限长赔偿多不会中招的,也有觉得到一定级别就安全的。结果他们纷纷证明了判断的失败——被裁员的人中,既有躲过数次裁员的躺平老炮,也有老持稳重的技术专家。这让形势愈发混乱起来,大家只能继续交流情报,更新损失列表。

平时 HRBP 犹如大观园里的管家丫鬟,除了帮助老爷太太上听下达,也会处理小厮们的纷争。这回她们化身告死天使,开朱口启玉音,宣读大佬的旨意。既然裁员策略无从拆解,大家也只能观察她们来猜测进度。被裁的人回到工位,就有人问他们名单还剩下多少,有人问有没有看到其他名字。

战损报告不断拉长,大家发现裁员是按照项目裁的——那些快做完的,或者次要的项目都成了重灾区,有小兵突然发现自己的组长就没了,也有组长发现自己成了光杆司令,还有 pm 发愁客户喜欢的组员没了,我的打杂项目显然优先级不高,也有不少人被斩于马下。直到五点过去,突然公司各个群都在报告,HR 回到工位了,裁员告一段落。封刀了吗?显然没有。先不说小姐姐手上还捏着一堆没发出去的名单,公司三大部门——策划美术程序,今天还没有程序中招,但有人看到了手快小哥的名字。

既然已无大事,大家就开始聊以后的打算。裁员对某些人是解脱——不愁下家的终于有机会出手,异地恋的下定决心双向奔赴,那些已有 Offer 的简直像中了彩票。当然,大部分人只是泛泛表示先休息一阵。人前人后,各人心情迥异,有人像毕业纪念那样第一时间秀出离职照,也有人看到妹子在楼梯走道对着角落悄声啜泣。

第二天办公室比往常安静了不少,很多项目的例会也取消了,以免工作会变成追悼会和通灵会。冰面之下暗流涌动,所有人都在等着 HR 再次行动,一些平时不太管公司八卦的同事也在悄悄互加联系方式,打听消息。我的工位与本部门大部队不在一层楼,和几个落单小鬼一起默默看着大部队直播。

上午平静过去,等到二点多大家昏昏欲睡的时候,公司各个群再次爆开:HR 坐上电梯,踏上裁决之路。几分钟后,大部队的楼层传来消息:悬在头上的宝剑终于掉下来了,除了手快小哥,本打杂项目的其他程序也纷纷在列。我身边的老哥蹭得一下站起来,找大部队吃瓜去了——这位老哥早就找到下家提出离职,经过昨天的周密计算,他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上不了裁员名单,自此心平气和,成为了彻底的看客——而我此时呆坐在电脑前,默默等待 HR 的召唤。

此时的我就像是一名落单的通信兵,龟缩在战场的一角,默默听着通信频道各路友军的哀嚎:" 通知到 A,B 和 C 了 "," 在电梯里碰到了 D","HR 换会议室了 " ……椅子似乎变成了黑洞,牢牢把我吸在椅子上,眼里只有滚动的屏幕,其他的声音图像全部虚化,直到通信频道慢慢沉寂,离职老哥打探完敌情,办完手续跑回工位,我才慢慢恢复正常。

没通知到我,一切结束了?我也不确定,先决定先扮演一个正常人。我给本项目的 pm 发了消息," 本项目的干活小弟都被开啦 ",他回答道 " 咦,我们都不知道 " ……顿时我感觉现在公司和我的脑子一样乱,准备清醒一下,站起身来送别离职老哥。

电梯走到一半,一位俄国组长挤进来,我照例和他寒暄:" 您知道吗,您的小弟都被裁了 " 他毫不理我,手上捏着一张小纸片轻声咒骂。直到我回到办公室,才想起来这老哥正好是从会议室那层进来的——这位老哥背井离乡,好几年不敢回到家乡,据说就是为了逃避兵役,现在没了工作,不知他又会流落到哪里。

回到工位,我脑子里继续嗡嗡一片,似乎风暴已过,但又不敢确定。一位制作人匆匆跑来,说那个客户虽然对上次的项目没有兴趣,但是另有其他项目正在筹备开工,把我预约进去了。这时我才确定自己安全了,浑身上下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脱力感。几周之后我才知道,救火项目的客户在裁员之前救了我一命——虽然我头戴好几顶帽子,但客户在总结大会对我的模块评价不错,冥冥之中拉了我一把。

到了下班时间,各路通信频道也传来了公司鸣金收兵、裁员结束的消息。流程结束了,但余波还没有平息,这回焦点落到了平时刑不上大夫的总监身上。HR 收刀之时,流言就从各个角落飞出来:要有高管被开,结果只是被裁小兵和高管重名。但我的部门总监确确实实着了道。在他的最后几周中,我们见证了一个半神怎么变回普通人,最后彻底消失在公司。一开始,总监还拒绝承认现实,他照旧参加每一个会议,发布指示,我们也依旧点头哈腰,好像从没有裁员这回事。直到在部门例会上,总监刚想对俄国人的进度做一切正常进行的结论,但是俄国人犹豫了一下,提醒他这些已经取消了,他才好像如梦初醒,在这些事项上划上了 Cancel。

这次会议之后,总监才像回到了现实,开始躺平,取消毫无必要的会议,在办公室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他和俄国人也同病相怜,关系日渐亲密,一到饭点,两个老白男就立刻结伴出发,只是他从来不说他即将离职,我们也心照不宣。直到最后一天,他要加所有人的联系方式,我在内网 IM 对他说 "Good Luck,Sir",他点了个赞。我这个 Good Luck 不止对他,也对其他被裁的牛马,留在公司里的人,以及行业里的其他人——在这个一年卷过一年的行业,大家最后都能有一条满意的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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