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高见观潮，作者 | 高恒

别再盯着大模型参数谁更大了，真正的竞赛刚刚开始。

一个月内，阿里一口气发了 6 款 AI 眼镜，今天字节直接把豆包塞进手机系统，还备货了 50 万台新机样品。这不是玩票，这是硬刚入口。

模型再强，用户感知不强就白搭。当所有人都开始喊 Agent、讲 " 意图直达 "，你会发现—— AI 真正要争的，不是 " 谁回答得更聪明 "，而是 " 谁更像你的操作系统 "。

一个是跳出手机的眼镜，一个是重写手机的助手，本质上都是在争 " 下一代人机交互 " 的船票。这背后，不只是交互方式的变化，更是平台控制权的迁移。

云上斗完了，现在，是时候在设备上分胜负了。

一、大模型见顶之后，入口决定胜负

在 AI 浪潮的上半场，大模型是绝对主角。谁拥有更大的参数、更广的训练数据、更快的推理速度，谁就能在行业博弈中抢占制高点。但到了 2024 年下半年，这场模型竞赛开始显露疲态。

不仅 OpenAI、Anthropic 等头部玩家纷纷推迟下一代模型发布周期，国内头部大模型的能力差距也在快速收敛。夸克、豆包、文心一言、通义千问在理解能力上的拉锯战，开始让用户感知变得模糊。技术天花板尚未抵达，用户热情却已滞涨。模型本身，已难再成为决定性变量。

于是焦点转移了——从模型本身的 " 强 "，转向模型如何 " 用起来 "，转向人。

但人并不直接使用模型，而是通过终端使用服务。这意味着，谁能掌控更贴近用户的触点，谁就拥有将模型能力转化为服务价值的主导权。放在 AI 语境下，这些触点正是 AI 手机、AI 眼镜这类嵌入式硬件。

阿里智能终端产品负责人晋显公开直接点出其中逻辑：" 所有大模型训练的数据都要依赖于端发生的业务数据去训练，很多模型都是被手机、平板、电脑这些使用场景采集了数据，去服务于这些场景 "。也就是说，端侧不仅是模型的分发终端，更是它的 " 反馈闭环 "。每一次用户调用、每一个交互路径、每一条操作记录，都是对模型能力的反向加持。

知名科技产业时评人彭德宇对我们表示：更进一步，当 AI 进入 "Agent 阶段 "，这一趋势更加显著。传统的 " 你问我答 "Chatbot 逻辑已经不够，新的用户期待是 " 说一句话，它帮我把事做了 "，这意味着 AI 不仅要理解语言，还要介入实际的任务链执行。

以新发布德豆包手机助手为例，用户说 " 帮我在美团给上周的订单写个好评 "，它要能跨越多个 App、识别页面元素、模拟点击路径，完成一个完整的任务链。没有足够深的操作系统权限，没有多模态大模型的屏幕理解能力，这几乎无法实现。

而这样的能力，恰恰需要端侧作为落地场景。

端侧的价值不仅在于 " 交互效率 "，更在于 " 生态主导权 "。对大厂而言，用户用的是谁的设备、在哪个系统上执行任务、谁拥有权限调用入口，决定了未来平台格局的基本盘。

OpenAI 今年五月以近 65 亿美元收购由苹果前首席设计官艾维创立的硬件公司 IO，被认为是 All in Agent 硬件的战略信号；谷歌 Gemini 团队与三星合作推进端侧部署；国内的小米、理想、阿里、字节也都通过不同方式介入终端形态改造。

这不是 " 造硬件 " 本身的热情，而是 " 不能失去入口 " 的焦虑。

如果说 GPT 把人拉进了 AI 时代的门槛，那么从 2025 年开始，AI 真正走入用户生活的那扇门，可能不在云上，而在你眼前那副眼镜、或你手上那台手机里。

二、两种路径，一个目标：争夺下一代入口

虽然都在 AI 硬件赛道出手，阿里和字节的路线却几乎南辕北辙。

阿里选择从头开始造一个新物种—— AI 眼镜。11 月 27 日发布的 6 款夸克 AI 眼镜，在我看来几乎都是 " 功能优先 " 的工程机风格，不讲究时尚，不妥协形态，直接奔着实用性而去。它的使命并不是打动普通消费者，而是跑通 " 感知式人机交互 " 这套逻辑。

阿里眼中的 AI 眼镜，是下一代 " 个人移动入口 "。它不是手机的配件，而是对手机场景的逐步替代者。阿里智能终端业务负责人宋刚在发布会上明确表示：" 它是未来最有机会挑战手机的设备。" 这不是营销话术，而是一次彻底的交互重估。

在手机时代，用户要通过 " 下载 App —打开—搜索—操作 " 完成任务。而 AI 眼镜希望用户只需要一句话，" 帮我拍照上传微博 "，AI 就能调用摄像头、识别场景、发布内容。底层逻辑已不再是 App，而是 Agent：一个能理解意图并主动执行的交互中枢。

这背后是阿里云端模型与终端协同的典型思路。大模型未来要迭代，必须靠端侧采集的业务数据 " 喂养 "；只有做自己的硬件，才有足够权限打通数据采集、系统调用和用户交互的全流程。

相比之下，字节选择了几乎完全相反的路径：它不造手机，但却要 " 重做手机系统 "。

12 月 1 日发布的豆包与中兴合作的工程样机 nubia M153 手机并不算新硬件，其核心卖点是 " 豆包手机助手 " ——一个内嵌操作系统、具备完整任务链执行能力的 AI Agent。它能理解屏幕界面、模拟点击、跨 App 跳转，实现 " 意图直达服务 "。

不同于传统语音助手的浅层指令执行，豆包助手深入到操作系统底层，通过多模态大模型理解图形界面，实现 " 虚拟屏幕内完成复杂任务 " 的能力。比如 " 下个月去巴黎，帮我把收藏的餐厅标在地图上 "，豆包能拆解出 6 步操作，包括社交媒体提取、高德地图标记、携程订票、备忘录整理等，像人一样执行。

这其实是在 " 重构手机操作系统的主控逻辑 "，让 AI 成为系统的 " 第一入口 "，而不是 App 里的一个功能。

字节选了更灵活的策略：和手机厂商合作，用软件能力深嵌设备生态。据极客公园援引前中兴产品经理消息，nubia M153 的首销备货量高达 50 万台，对一个 AI 助手的系统级预装项目来说，这已经是一个很激进的数字。

这不是字节第一次布局硬件。早在 2018 年，它就收购锤子团队切入手机生态；2021 年并购 PICO 进军 VR；2024 年初收购 Oladance 切入 AI 耳机……如今，这些硬件资源已全部整合进 " 字节 Ocean 部门 "，由 36 氪创始人刘成城负责，对上 Flow 负责人朱骏。从组织上看，这已是字节少有的战略级部门配置。

阿里是在造一个新的入口设备，字节则是在改造现有入口系统；前者是用 " 设备 + 场景 " 颠覆 App 逻辑，后者是用 " 系统 + 模型 " 改写交互协议。但目标是一致的——谁能在终端掌握主动权，谁就可能在 AI 平台时代拥有下一个生态级入口。

无论路径如何不同，这一次两家互联网巨头都给出了同一个答案：AI 时代的主场，正在向设备端迁移。

三、泡沫还是起点？AI 硬件的现实与不确定性

AI 硬件听起来像是下一个 " 风口 "，但现实的落地比预期要更复杂得多。

先看豆包 AI 手机。虽然首销备货量达 50 万台，在中兴这一体量的厂商体系里已是重量级投入，但距离主流旗舰机动辄 200 万 ~300 万台的出货量仍有明显差距。更何况，它的售价高达 3499 元，本质上面向的并不是大众市场，而是开发者和极客用户。这款产品更像是一种 " 技术验证型入口 "：用来测试 AI 助手的落地体验，打磨系统调用逻辑，积累系统权限合作的模板，而不是一款真正意义上的消费电子产品。

但哪怕只是 " 预览版 "，豆包助手所暴露的技术不确定性也并不轻。无论是 " 任务链执行 " 是否稳定、" 屏幕识别 " 是否准确，还是在多 App 之间执行任务时的异常处理、误触判断、安全容错，系统层级的 AI 控制本质上是对操作系统架构的一次重构。而任何一个 Bug，都可能造成用户体验的灾难。

官方文档也明确提示，当前 " 操作手机 " 功能尚处在技术预览阶段，离大规模稳定落地仍有距离。这种在 " 幻想 " 和 " 现实 " 之间拉扯的状态，也反映出 AI Agent 在现阶段仍处于打磨期。

阿里的 AI 眼镜同样如此。虽然一次性推出 6 款产品展现了极高的战略押注意图，但目前这类设备在国内几乎没有明确的市场基础。从产品形态来看，夸克 AI 眼镜走的是 " 感知驱动 + Agent 操控 " 的极简路线，追求的是 " 开机即用、对话即交互 "，这在逻辑上具备颠覆手机的潜力，但技术条件尚不成熟。

尤其是当前 AI 眼镜在传感器、续航、算力集成方面仍面临显著瓶颈。真正做到 " 识别环境 + 意图理解 + 动作执行 "，至少需要设备具备稳定的多模态推理能力和完整的场景建模能力。这在 2025 年仍是一个高门槛命题。

更现实的问题是，用户是否真的准备好将 " 交互权 " 交给 AI？

豆包助手已经具备在后台 " 自动操作 " 的能力，可以绕过用户主动点击，实现任务链闭环。但这也引发了另一个问题：数据权限、个人隐私、支付安全该如何保障？在官方演示中，尽管支付环节仍保留人工确认机制，但 AI Agent 绕开 App、直接模拟交互操作的能力，仍然存在被滥用的风险。尤其是在安全边界尚未建立、系统权限标准不统一的阶段，这类 " 能力超纲 " 的 AI 产品可能会成为监管灰区。

尽管如此，这一波 AI 硬件热并不等于泡沫。

恰恰相反，它是大模型平台进化的必然阶段。当 Chatbot 不再新鲜、App 用户增速放缓、模型能力难以被感知，只有通过重构交互形态，AI 才能重新塑造自己的 " 用户价值感知界面 "。

硬件，不是终点，而是一次 " 打通入口 - 调用系统 - 采集数据 - 反馈模型 " 的平台级重构。

眼下，谷歌的 AI 眼镜项目已进入 POC 阶段；小米、理想分别在 AI 眼镜和车载 AI 助手上频频试水；OpenAI 收购 IO 打造 Agent 硬件设备；字节通过豆包助手测试全链路系统整合；阿里则押注眼镜形态挑战手机主导权——全球范围内，科技公司正围绕 " 平台级 AI 入口 " 展开新一轮布局。

这不只是一场硬件更新战，而是一个新平台周期的启动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