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本书店老板写书店的日记。这家名叫 " 书店 " 的书店，是苏格兰最大的二手书店。店主肖恩 · 白塞尔，将自己在 2014 年 2 月至 2015 年 2 月一年间开书店的经历以日记的形式呈现在我们面前。

如果你有书店梦，不妨看看肖恩的日记。

书店早在肖恩小时候就存在，十多年过去，它还活着，只不过店主已年迈，他劝说肖恩接手，肖恩于是踏上了他的书商之旅。这一年他 31 岁。

接下书店后，肖恩看到奥威尔的《书店回忆》。早在 1936 年，奥威尔就提醒有书店梦的人：局外人很容易把它想象成天堂一般的地方。但实际上，真正的爱书人少之又少。

到 2014 年写《书店日记》时，肖恩对奥威尔的描述特别认同：别以为二手书商的世界是一曲田园牧歌——炉火烧得很旺，你坐在扶手椅上，搁起穿着拖鞋的脚，一边抽烟斗一边读书，与此同时，络绎不绝往来的客人个个谈吐非凡，在掏出大把钞票买单前还要同你来一段充满智慧的交谈。真实情况简直可以说完全是另一个样子。

在这本日记中，每天有四个数字是他铁定要记录的：网店订单、卖书的流水、顾客人数、还有订单的书在书店能找到的数目。

这是一本账目，反映了一天的收支平衡、经营状况，代表了一个书店的生命线。

因了数字的压力，肖恩的视角变得不同。在日记中，他会经常吐槽来书店的人。这些人分两类，一类是店里的职员，一类是来店里的顾客。

尽管是苏格兰最大的二手书店，肖恩却雇不起一个全职员工，只能聘用小时工，临时工或是实习生。他对店员的迟到、粗心或是不专业会比较在意，当然，总的来说他还算是一个好老板，会时不时请店员喝一杯，或是背后客观地给予正面的评价。

对顾客，他的记录犀利又有趣。比如有客人跑进来问，这里是卖书的吗？也有顾客从上午十点进店，一直坐着看书，到下午走的时候什么都没买，还嘟囔一句：没有什么可看的。还有网购顾客收到书后来信要求退款，理由是拿到的书看起来不像是新的 ……

日记里，最有份量也是最有趣的，是肖恩每周开车数百英里到各地收购旧书。他隔三岔五会接到电话，某人去世了，亲属要处理一批书。这些书范围很广，除文学书外，有航空书、铁路书、遗传学原理、高尔夫球、菜谱、瘦身指南 …… 别看门类庞杂，有的甚至我们一辈子也不会瞧上一眼，但偏偏是这种书，一转手为他赚了大钱。

每一次收书的过程，就是赌运气的过程。有时可以发现作家的签名本，或是限量版的书，一转手，高出几十倍上百倍的价格卖出。最难忘的是他经手过一本画册《百合》，由英国植物学家桑顿八幅手工上色版画装订成册的，极其精美。《百合》后送到爱丁堡拍卖行，以 8000 镑落槌。

肖恩眼里，每一册旧书都独一无二，混杂的 " 书品 " 下藏着不为人知的历史。一个人眼里的好书可能是另一个眼里的坏书。尽管店里有十万册书，很多顾客还是无功而返。

肖恩书写这本日记时，网络和电商对实体书店已造成很大冲击。肖恩是电子阅读器的坚定反对者，他在店的显眼处，专门悬挂一台用猎枪击碎屏幕的 Kindle，表明自己的姿态。但一方面他也乖乖地注册并登录电商平台，将书放到亚马逊上销售，每年冬天实体书店淡季时，网络订单是证明书店苟且存活的一个标志。

面对电商的冲击，肖恩也想了很多招。比如建立起会员制的读书俱乐部。一年缴纳 59 镑，每月可收到一本书，一年 12 本书的品质由店主掌控。在书业最困难的时期，会员制让书店度过了经济窘境。

还有举办图书节。肖恩和书商们每年组织威格敦图书节，吸引成千上万的游客，拉动当地经济，威格敦也因此成为英国甚至全球远近闻名的 " 书城 "。

再有，尝试做一些项目，如 " 打开的书 "，请一些人来当两周的店主，体验如何做一名书商。等等。

可以说，这是一本与书相关的书，书与人，人与书，梦想与现实。它就是我们身边的日常，如街转角处的书店，本来还挺温顺友善的老板，因了朝不保夕的资金状况，顾客没完没了讨价还价，脾气变得异常暴躁。正是这种琐碎的真实，让我们看到一种因书而生的情怀、姿态、勇气和坚守 ……

关于书之书或书店的书，近年来出版不在少数。它们自有其读者，究其原因，在这个碎化片、快餐化的阅读时代，纸质书、实体书店，甚至读书这件事变得越来越稀缺。每个读书人都有一个书店梦，这本写梦和寻梦的书，让更多的人感同身受。只不过，我看完这本书后，坚定了不能开书店的决心。因为，只有圣者，才可以去尝试。

《书店日记》

肖恩 · 白塞尔 著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2019 年 9 月出版

深圳晚报记者 姚峥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