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网上出现了一个支援湖北疫区的段子:
" 感谢南京苏州泰州常州宿迁徐州扬州镇江淮安无锡盐城连云港南通东台建湖泰兴昆山沭阳泗洪江阴 …… 还有蔷薇村 "。
虽然事实有些出入,江苏对口支援的是湖北黄石,而不是孝感,但是里面特意圈出的 " 蔷薇村 " 一时爆红,引发了众多网民对 " 蔷薇村 " 的好奇。
△ 微博图片
看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我也觉得十分不可思议。我不禁一愣,这里说的是我的家乡——蔷薇河畔的 " 蔷薇村 " 吗?
1/ 我与 " 蔷薇村 " 的记忆二则
记得我还在很小的时候,大概刚刚能打酱油的年龄,父亲就常常让我去买蔷薇酒,因为平日里父亲喜欢小酌三两杯。农村人劳作的疲惫和乏味,只有通过晚上这二两小酒来解乏和安慰。 以前父辈农村人手拮据头,酒和醋每次只能买一瓶,所有我也就常跑腿。父亲常喝的是蔷薇小曲(一块五角一瓶),只有在家里偶尔来了重要的亲戚(比如舅舅),父亲才会叮嘱我要买瓶蔷薇大曲(需要两块五毛钱一瓶)。
通常情况下,一瓶蔷薇酒三四天就被喝完了,所以我每星期要跑两趟。犹记得那时的蔷薇酒厂,是十里八村响当当的大企业,直到如今酒厂的广告词还在我脑海中印着—— " 喝蔷薇,壮神威 "。
因取水于蔷薇河," 蔷薇酒 " 就此得名。有古话云:" 水为酒之血,名酒必有佳泉。" 当时,蔷薇河河水经东海地质大队检验,被誉为仅次于青岛崂山矿泉水的饮用水,是酿酒用水中软质水的佼佼者。
每每提起 " 蔷薇村 ",熟悉的蔷薇酒就会浮现心中,这份记忆随着时间的流逝,如酒一般越发醇香。
△ 蔷薇酒
另一个深刻的记忆是,在蔷薇河畔 " 含着泪水找驴 "。那时我上小学四年级,不料一日家里的驴被人偷了,当时驴可是全家最重要的家产,也是家里一个重要的劳动力。母亲四十岁时生了我,父亲的腿早年落下关节炎,常常疼痛,无法负重;四个姐姐都是女孩子没有力气拉平板车,哥哥又要读书,只有我和驴子算年轻,一头驴对于家庭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晚上十点多的时候,父亲发现驴不见了,便发动全家上下十几口(还有姐夫们)四处寻找。那时我们筋疲力尽地找了一整夜,第二天下午我和哥哥到蔷薇河畔沿着河岸继续寻找。河边时而有几匹驴和马的身影,我们心里忐忑不安,又满怀希望地一匹匹去分辨。
可是,美丽的蔷薇河没有能给我带来惊喜,10 岁的我,第一次感到心像是被蔷薇花茎杆上的刺扎了一样。耗尽一连近半个月的苦苦寻觅,但也还是没有找到被偷走的驴子。
如今时光已过去了快三十年,父母双亲也已不在身旁。失去驴子的痛还在心口跌宕,不知那个偷驴的人还在否?
2/ 蔷薇河与青伊湖
蔷薇村是江苏省沭阳县青伊湖镇的一个小村庄,它的名字来源于蔷薇河。
蔷薇河发源于徐州市的马陵山、踢球山,横跨新沂、沭阳、东海县和连云港市区四个县市,于连云港市海州区浦南镇太平庄处与新沭河交汇入临洪河。蔷薇河流域面积原为 1816 平方公里。
△ 蔷薇河
我的家乡位于青伊湖镇,它的历史与蔷薇河深有一番渊源。清朝乾隆年代之前,青伊湖还未形成,由于后来蔷薇河淤塞了,青伊湖才形成,之后青伊湖就成为人们素常使用的地名。
后来,一个叫孙绪芹的胖小子降生到了青伊湖。
3/ 走出青伊湖的故事
南京大学历史学院马俊亚教授的家乡在沭阳湖东镇,于青伊湖之东,与我家相差三公里。2019 年 4 月,承蒙马老师为我的自传《走出青伊湖》一书作序:
青伊湖是一个湖。清朝至民国时期,为沭阳的三大湖泊之一,与现存的骆马湖齐名,面积乌泱乌泱的好几百平方公里。
" 青伊 " 之名,娴雅如静女。令人想起夹道青槐,蒹葭伊人。青伊成湖则源于一条非常美丽的河流——蔷薇河——的堵塞。
青伊成湖天然盛产蔷薇,春夏之季,河滨湖畔,花海如潮。
青伊湖并不是湖。乾隆朝往前,找不到她的芳踪,那里曾是良田沃野。青伊成湖,蓄积的不仅仅是黄河和运河泄来的洪水,还是一方百姓的痛楚和泪水。青伊湖水因此腥咸涩苦。
在民国以前的相当长时间里,湖东的二三十户人家只能居住在三面环水的岛形高地上。我们把田称为‘湖’,下田农作叫 " 下湖 "。孩子小儿时必学的两样技能,一是凫水,一是爬树。
△ 《走出青伊湖》,孙绪芹/吴秋怡/赵千迪,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2019 年。
生于斯,长于斯,在青伊湖的成长经历给了我们不一样的生活记忆。
《走出青伊湖》是我和南京大学政府管理学院博士生吴秋怡和历史学院 2019 级博士生赵千迪在 2017-2018 年课余时间,根据我的记忆口述整理的一本 " 成长记忆略稿 "。出版前的书名 " 走出青伊湖 ",几个大字是请周同科先生题的。
△ 周同科先生题字 " 走出青伊湖 "
蔷薇河也是南京大学海外教育学院教授、书法家周同科先生家乡的母亲河(连云港唯一的饮用水源)。
记得 2019 年年初,我在南京大学高等教育研究所龚放教授的推荐下,联系上了周同科老师。当时我们还互不相识,也从未谋面。我把书的简介给周老师发送过去后,没想到第二天周老师就将 " 走出青伊湖 " 的几个字写好扫描发给我了。
他说这本书稿勾起了他不少关于蔷薇河畔的记忆。我提起要为他送去 " 润笔费 " 和 " 茶叶 ",没想到周同科先生回复的却是:"一本书,一杯清茶足矣。"
是蔷薇河的河水将我们养育,也是蔷薇河的记忆将我们联结。
4/" 中国蔷薇村人 " 走进武汉
2 月 2 日《现代快报》有则报道:
「" 中国蔷薇村人 " 郑重承诺,疫情面前决不哄抬蔬菜价格,大颗上海青 0.5 元 / 斤(城北市场价格),精品中颗 0.8 元 / 斤(地头价),小颗、中小颗上海青 1 元 / 斤(送货价),蔷薇村地头价 0.9 元 / 斤(地头价)。任何合作单位不得趁机随意加价,扰乱市场,已经发现立即停止供货,并永远不与之合作!」
这则报道来自于江苏沭阳县青伊湖镇蔷薇村村民的一条朋友圈。这位村民叫李华平。
我对这段掷地有声的话语肃然起敬。因为对于我们这些 " 走出去的农村男 " 来说," 李华平 " 这个名字并不陌生。
村民李华平与我同乡,他是青伊湖出了名的读书人,是一位学者型的律师。李华平 1988 年毕业于南京师范大学政治教育系。1991 年毕业于中国政法大学法律系,获法学硕士学位。曾先后就职于中共中央办公厅、新华通讯社等单位。发表核心期刊以上学术论文 20 余篇,出版著作多部:《中国之路》《跨越时空的对话》《思想二十年》《宇宙是活的》《大国论》《智慧年代》等。
△上海青蔬菜基地蔷薇村
在这场疫情面前,李华平积极号召蔷薇村村民为湖北疫区去送新鲜蔬菜,捐助 " 上海青 "30 万斤,支援受灾一线。
记得我小时候父亲也卖过上海青的菜籽。一大早赶集摆摊,南京小白菜、大白菜、小黑菜、上海青、包菜等各种菜种菜籽都有,父亲不识字却能分清各种菜籽菜种的品种。也许农民对于农作物的热爱是发自骨子里的。
蔷薇河畔长大的李华平先生从蔷薇村走到了北京城,又从北京城回到了青伊湖蔷薇村。
中国蔷薇村,走出了青伊湖,走出了沭阳,走出了宿迁,走出了江苏,走向了全国。疫情当下,蔷薇村带着 " 上海青 " 走进了武汉。
△ 蔷薇满枝
我是一颗野蔷薇。
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归曰归,心亦忧止。
采薇采薇,薇亦刚止。曰归曰归,岁亦阳止。
蔷薇开落,光阴留香,如今的蔷薇河水依旧蜿蜒流淌,蔷薇村的故事待与后人传说。
孙绪芹
江苏沭阳青伊湖滥洪村村民
南京大学历史学院博士
来源:南京 2012 茶肆微信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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