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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52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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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作人：周梁一歌（晓峰）

1

一把黑伞从大客车之间挤过 , 伞晃了一下 , 金果愣住了 , 像被大雨浇透 , 他从头凉到脚 , 打了一个大大的哆嗦。妈妈闯过一辆电动车 , 车主高声叫骂 , 妈妈忙摆手道歉。

妈妈抖抖湿漉漉的伞 , 绕过铁栅栏 , 看见高高台阶上的金果 , 刚刚还紧绷、 痛苦的脸立马炸开成一朵花 : “果果 , 快下来啊 , 乖儿子 ! 妈妈来迟了 , 对不起。一下雨公交车开不动 , 啊呀呀 , 太好了 …… ”

“好什么好 , 谁要你来 ?! ” 金果闷闷地嘟哝。妈妈不知道金果这一刻最不想见的人就是她。这说明爸爸不来了 , 他果真又有特殊情况 —— 上周他才把金果搁在医院去救别人。他总是食言、 食言、 食言 , 万恶的食言 ! 金果的大眼睛里都是火 , 腾地烧红了脸 , 跟着满脸是泪。他一扭头 , 愤怒地踩出一路水花。他跑进湿漉漉的操场 , 没头没脑地跑在雨里。

“果果 ! ” 妈妈心慌气短地追 , “ 等等 , 小祖宗 ! 伞 , 快 , 你可不能淋雨啊 , 你感冒刚好 , 我的傻孩子 ! ”

2

金果加速跑 , 他不要听见妈妈的声音。他就是要感冒 , 他要咳嗽、流鼻涕、 打喷嚏 —— 雨打在脸上啪嗒啪嗒 , 眼泪和着雨水让眼睛酸涩地疼 , 怒潮在心底决堤了 , 它要冲到想去的地方 , 谁也别想拦阻。金果多想跑进漫漫旷野 , 变成飞马或雄鹰 , 最好会飞 , 他要飞到很远很远的地方藏起来。“别跑果果 , 你会着凉的 ! ”

“不要你管 ! ”金果气得想打架。他想找个评理的地方 , 他需要控诉。同学们都走光了 , 操场上除了雨还是雨。某一瞬间 , 他希望操场变成雷场 , 他马上就踩着地雷 , 咣当一下变成碎片。天地间黑沉沉水淋淋湿漉漉。夜已降临 , 远远近近的高楼和马路渐次亮起了灯 , 灯火看起来都非常遥远。金果呜呜哭开了 , 这是他上学以来第一次在学校哭。他哭得很痛苦 , 他更为自己哭鼻子而失望、难过、愤怒。

“好果果 , 别跑 , 等等妈妈 ! ”妈妈收了伞 , 雨水浇湿了她 , 她跑得气喘吁吁 , 跑得衣服湿透 , 跑得小肚子疼 , 这才抓住金果。她赶紧用伞罩住他 : “你感冒刚好 , 就忘记打针吃药的苦啦 ? 傻孩子 , 你爸爸他 —— ”

“不许你提他 , 我没有爸爸 ! ”

金果扭过湿漉漉的脸冲妈妈尖叫 , 他的声音像花腔女高音。他大概被自己的高音吓了一跳 , 或者是周遭的寂静让他害臊了。他摸了一把脸 , 止住呜咽 , 甩开妈妈的手 , 转身往教学楼跑。楼上楼下黑漆漆的 , 教室都上了锁 , 金果放心地一个劲儿往上冲 , 一边无声地猛烈抽泣 : “我恨你 , 恨你 —— ”

“果果 ! 果果 ! 快跟妈妈回家 , 妈妈给你买了生日蛋糕 , 妈妈什么都答应你 , 乖儿子 ! ”妈妈求饶般地追在后面一路说着好话。

金果一口气跑到顶楼 , 亮灯的街道在大雨里像闪烁的银河。在他看来 , 每盏灯下都是爸爸妈妈围着孩子吃晚饭。爸爸离金果仅仅半小时路程 , 难道他半小时都抽不出吗 ? 今天可是金果的十周岁生日 ! 哪怕他来见一面 , 喊一声“果果”。

3

金果一屁股坐在楼梯上 , 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全身湿透了。那条崭新的、作为生日礼物的新长裤浸满泥水沉甸甸的。手掌因为被周明亮推倒而摔得火辣辣的疼。他想起谷老师带大家读过的《老人与海》, 他现在就是那个打了一天鱼却两手空空疲惫不堪的老人 , 他还不如那个老人呢。金果继续抱头哭泣。他真想活埋在哭泣里再也不起来。他第一次过这么伤心的生日。他从未这样伤心过。

不知哭了多久 , 直到哭累了 , 哭得很无聊 , 他想起四 ( 1 ) 班的同学。丁戈一定在跟爸爸谈笑风生 ; 崔雨阳考了一百分 , 她妈妈一定会给她大大的奖励 ; 王佳琪、 许星、姜洪明、谷老师、怡宝 …… 没人知道他蜷缩在这里哭泣。

“好果果 , 快跟妈妈回家 , 爸爸一定走不开。好孩子 你已经十周岁了呀 , 应该学着理解爸爸。他肯定有难处。全世界最爱果果的人就是爸爸。我的好孩子 , 你要相信啊 ! ”

金果哭累了 , 妈妈湿着身子弯下腰来抱他。金果知道妈妈抱不动 , 再说他怎么好意思要人抱 , 他已经十周岁了。他想到祝他生日快乐的谷老师和同学们。多么可笑 ! 金果起身下楼。为了照顾后面的妈妈 , 他走得很慢很慢。一种比大雨还深的凉意和苦涩缓缓地从心底升起。

“你是好孩子 ! 从来就是 ! 爸爸妈妈最大的幸福就是有你这样懂事、听话的乖儿子 ! ”

黑暗中金果的眼泪又一次滚下来。

- 来 源 -

《因为爸爸》，韩青辰著，江苏凤凰少年儿童出版社。

- 主 播 -

程晟

中国建设银行南京分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