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 年 7 月 9 日，在加拿大举行的 2021 国际苔藓学会（IAB）大会上，深圳市城市管理和综合执法局仙湖植物园副主任张力研究员荣获葛洛勒奖（Grolle Award），成为第二位获此殊荣的中国苔藓学家。该奖全称为 " 里克勒夫 · 葛洛勒苔藓多样性研究卓越奖 "，以 20 世纪最杰出的苔类学家 Riclef Grolle 命名，每两年遴选一位获奖者，以表彰在苔藓多样性研究中做出杰出贡献的苔藓学家。目前为止，全世界仅有 7 位获奖者。

▲ 拟短月藓

张力长期从事苔藓植物多样性调查、研究与科普教育工作，足迹遍及国内大多数省区和六大洲的部分地区，尤为关注青藏高原和西南喀斯特地区的苔藓植物多样性。他还兼任中国植物学会苔藓专业委员会主任、日本《HATTORI》杂志编委和浙江省景宁县毛垟乡 " 乡村振兴顾问 " 等职，出版了多本科普类苔藓专著。7 月 14 日，深晚记者围绕苔藓的多样性、科普教育、生态功能和经济价值等方面，采访了张力研究员。

深晚记者：在人们的固有印象中，苔藓好像很不起眼也很常见，您能从专业角度简单介绍一下苔藓植物吗？

张力研究员：苔藓是苔藓植物的简称，包含苔类、藓类和角苔类三大类，因体态细小，结构简单，多数身高在数毫米至数厘米，被称为 " 植物王国的小矮人 "。全世界的苔藓植物约 21000 种，是仅次于被子植物的第二大类群，它们不会开花结果，体内没有维管束支撑。

深晚记者：苔藓很细小，对于整个生态系统而言，具有哪些重要作用呢？

张力研究员：苔藓植物在北温带森林、沼泽和高山森林生态系统中，对维持水分平衡、减少土壤侵蚀、固碳（主要是二氧化碳和甲烷）及减缓全球变暖等方面发挥着极为重要的作用。另外它们是不毛之地的先锋植物，也是很多小型无脊椎动物和昆虫的栖息场所和食物来源，甚至是驯鹿冬季的食物之一。苔藓植物的叶片多为一层细胞厚，表面缺少保护性的角质层，对空气或水体中的污染物要比维管植物来得敏感，因而也常作为环境污染的指示植物。

深晚记者：中国有哪些苔藓植物，请简单介绍一下？

张力研究员：中国疆域辽阔，跨越多个气候带，是世界上苔藓植物多样性最高的国家之一，拥有超过三千种苔藓植物，大约占世界的 14.4%。很多居于系统演化上重要位置和珍稀的种类也产自我国，例如东亚虫叶苔、黄羽苔、角叶藻苔、拟短月藓、滇西高领藓、兜叶小黄藓和湿隐藓等。

深晚记者：在仙湖植物园工作期间，您在苔藓的多样性研究和科普教育方面做了哪些具体工作？

张力研究员：仙湖植物园本身兼具科研和科普双重性质，我很庆幸自己在这里工作。2006 年 1 月，我加入仙湖植物园，带领团队成员野外采集苔藓植物，同时与国内外标本馆建立标本交换关系。目前，仙湖植物园标本馆拥有 21000 份苔藓植物标本。这些年，我们先后出版了《植物王国的小矮人：苔藓植物》和《苔藓之美》等一些颇受欢迎的苔藓类科普读物，并开办相关的科普课程。仙湖植物园还打造了自然教育场所——阴生园和幽溪，向市民朋友直观普及苔藓知识。

深晚记者：你在西藏发现了珍稀苔藓拟短月藓，能详细讲讲当时的经历吗？

张力研究员：拟短月藓身材极度纤小，高仅数毫米。1916 年，奥地利植物学家韩马迪最先在云南丽江地区采集了一份苔藓标本，交由芬兰著名的苔藓学家布罗泰鲁斯研究，其于 1929 年发表文章并命名为拟短月藓。自那以后，很多同行想再去找到它，但均无功而返，并被官方发布的《中国生物多样性红色名录：高等植物卷》（2013）认定为中国唯一灭绝的苔藓植物。

2012 年，我跟随科考团队进入西藏亚东，在海拔超 4000 米的山上看到一丛色彩艳丽的苔藓，以前从未见过，便认真拍照，并采集了一份标本。回到实验室，我和同事对比标本发现，这很像拟短月藓。为周全把握起见，我们借阅了收藏在美国国家标本馆的模式标本进行对比，也就是一百多年前韩马迪在丽江采集的标本。差不多两年后，我们终于确认它就是拟短月藓，" 死而复生 "。我们将该成果在 2015 年 1 月在智利合恩角召开的国际苔藓大会上进行了介绍，引起关注。时任智利总统巴特莱切女士也参加了会议的开幕式和酒会。在国际苔藓大会历史上有国家元首参会，这是第一次，足见智利政府的重视。

深晚记者：你在毛垟乡担任 " 乡村振兴顾问 " 时，如何运用专业知识将苔藓产业和乡村振兴有机结合起来？

张力研究员：近年来，随着人们审美心态的改变，开始追求室内园艺，导致苔藓流行起来，主要用于盆景、园艺方面。而毛垟乡地处亚热带季风气候带，温暖湿润、雨量充沛、四季分明，适宜苔藓生长。在过去，毛垟乡因地处偏远，交通不便，一直以传统农耕为主，产业发展较为薄弱，老人和小孩是主要留守人群。我是 2020 年受聘担任毛垟乡 " 乡村振兴顾问 "，主要为该乡村苔藓产业发展建言献策，包括选择合适的苔藓种类和营造合适的生长条件，以及对当地开展苔藓科普工作提供指导。2021 年 3 月，仙湖植物园与毛垟乡人民政府签署共建自然教育合作基地，通过推进高质量绿色发展、红色传承，合力建设以智慧苔藓小镇为支撑的未来乡村。

深圳晚报记者 伊宵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