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之宏 / 姚政宇

工信部前不久发布《关于 App 违规调用通信录、位置信息以及开屏弹窗骚扰用户等问题 " 回头看 " 的通报》，指出多款知名视频软件仍利用开屏弹窗信息骚扰用户。

用户的时间就意味着流量、意味着收益。长期以来，某些 App 不买会员下载就限制成 " 龟速 "、买了会员还得 " 被迫 " 看开屏广告、弹窗广告，强制占用用户时间。究竟是什么力量让这些 App 敢于 " 顶着用户来 "？为什么 " 用脚投票 " 的市场规律在这个问题上失灵了？

用户时间被强占

" 一个 1 分钟的搞笑短片，还非强制我看半分钟的广告。"8 月 20 日，杭州白领胡先生收到朋友发来的一条视频链接，却因不得不观看长达半分钟的广告直接关闭了链接。

作为资深影视迷，为了支持正版影视资源，胡先生购买了部分视频网站的会员，但这似乎并没有给他带来更好的用户体验。" 我已经买了两个 App 的会员了，有时候边吃饭边看剧，冷不丁还是会跳出广告。" 胡先生说，购买会员的时候平台宣称会员有 " 免广告特权 "，后来才发现原来会员和非会员的区别，在于能不能手动跳过广告。

" 请不要在广告中插播电视剧。" 在某平台播出的电视剧弹幕里，这样的反讽不在少数。观众在观剧过程中，非会员用户被强制要求观看开播前 60 秒至 90 秒不等和剧中 10 秒到 20 秒不等的各类广告。

除视频 App 强制占用用户时间外，一些网盘工具也被网友冠以 " 时间杀手 " 的外号。" 现在许多资源都通过百度网盘传输，不买会员没有下载速度，正常工作都没法开展。" 上海一家广告公司的负责人王女士告诉半月谈记者，对于非会员用户，百度网盘在下载资源时速率只能到达 100 多 K 每秒，下载一个文件有时需要一天一夜。不得已，王女士只能每年花费 300 余元购买了会员。

半月谈记者尝试后发现，在 100M 的普通家用宽带的 WiFi 环境下，非会员用户使用百度网盘下载资源，速度在每秒 100K 上下浮动。使用普通浏览器的下载速度在每秒 3M 至 5M 之间，是使用网盘下载的数十倍。

" 用脚投票 " 失灵了？

从市场规律看，用户在不喜欢某款 App 时，通常能以 " 用脚投票 " 的方式让其快速消亡，这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 App 运营者的不理性行为。然而，在强占用户时间的问题上，这一市场规律似乎失灵了。

专家认为，App 运营者垄断市场稀缺资源成为其和用户 " 对着干 " 的底气。" 有的平台买下了热播影视剧或综艺的独家版权，如果你想看，或抢先看，只能购买这家平台的会员。" 新榜内容总监夏之南说，一些热门文化产品的版权是具有 " 排他性 " 的稀缺资源，平台正是利用这种稀缺性，尽可能地挤占公众注意力以获取商业收益。

有专家认为，App" 强占用户时间 " 是为了覆盖其运营成本。2019 年，百度网盘官方微博曾就 " 不买会员下载限速 " 一事公开回应称，当用户使用百度网盘上传或下载文件时，百度网盘需要为这些文件传输的带宽进行支付，用户传输时带宽越大，百度网盘所需要支付的成本就越高。对非会员限速，是为了控制整个产品的运营成本，帮助产品更长久地 " 活下去 "。

这样的逻辑本身没有问题，但支付多少时间成本才算合理？对于用户来说，这是一个不清楚的问题，且没有多少讨价还价的余地。" 网盘在传媒行业使用率很高，甲方用它传资料，乙方也很难拒绝。" 王女士认为，由于网盘类工具的上传和下载过程是双向的，当强势一方选择使用某一品牌的网盘工具后，弱势一方不得不迁就，在客观上放弃了对 " 强占用户时间 " 行为的抵抗。

需多方共同施策

"App 运营者有通过弹窗广告牟取商业利益的需要，但推送应当符合法律法规的有关规定。" 北京康达（厦门）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张翼腾说，广告法第 44 条规定，利用互联网发布、发送广告，不得影响用户正常使用网络。在互联网页面以弹出等形式发布的广告，应当显著标明关闭标志，确保一键关闭。

在海外，App 运营者在面向用户投放广告时往往会采用一种名为 "True View（效果广告）" 的投放策略，即在广告播放几秒后用户对此不感兴趣，可选择跳过相应广告。如果用户选择跳过，则广告主将不会为此条广告支付投放费用。这种广告投放策略不仅可以更加精准收获客户群体，还能为用户省去 " 无效关注 " 时间。但是，这类广告投放策略在国内的长视频类 App 中并不流行。

" 国内视频网站购买影视剧的独家版权后，根本不愁广告位卖不出去，也不愁没有用户关注。" 夏之南认为，一些网站需要通过广告和会员会籍收入来填补其天价版权的购买支出，而 " 效果广告 " 的收入则很难维持相应支出。

夏之南提出，用户诟病的是一些平台利用独家资源 " 强制用户看广告 "，或者利用 " 强制看过长广告来倒逼用户买会员，且买完会员还要看广告 " 的行为。因此，相关 App 运营者在提供差异化服务的同时，至少应在 " 花钱不看广告 " 和 " 不花钱看广告 " 之间划清界限，以保证用户体验。

" 强占用户时间的行为不仅伤害了用户使用网络服务的体验感，还可能构成垄断或不正当竞争。" 资深互联网行业专家尹生建议，监管部门可适时开展调查，对违法违规的 App 运营者予以处罚，为用户营造体验感更佳的网络使用环境。

（刊于《半月谈》2021 年第 18 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