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病倒后,母亲的精神堡垒便也一下子坍塌了,我在城里上班回不到他们身边干着急。母亲嘴上虽然不说自己内心的无助和担忧,然而言语和眼神间的慌乱却把她内心的忧愁在视频里暴露无遗。
于是,我便向单位告了假,连夜赶回到了父亲就诊的县医院。
赶到医院时,只见父亲脸色苍白、走路蹒跚,说话也有气无力的,整个人看起来恓惶的紧,俨然一个病入膏肓的年迈的老人,哪里还是平日里风风火火劳作的模样啊?
看见我回来,父亲低沉的目光里明显多了些许希望和慰藉,似乎我一回来,医生就能妙手回春、药到病除,就连同病房的病友们也说,你终于回来了,你爸天天盼着你,说你回来了他的病就好了。
我鼻子一酸,父亲目前的症状,哪里是我这个做儿子的回来了他的病就能够完完全全的康复啊!而父亲之所以这么说,完全是病痛把这个坚强如铁的汉子折磨的走投无路时打心底发出的一丝期盼和希冀罢了。
我劝父亲听医生的嘱咐,安心治疗,其他的事就不要多想了,我回来了家里的一切他就不要操心了。可父亲却坚持要出院,说医院就像一个大蒸笼,楼顶天天扣在头上,捂的他闷得慌。
我拗不过父亲的央求,便向父亲的主治医生详细地了解了一下父亲的病情,并咨询医生能不能出院回家休养?医生说:腰椎和脑梗这些老年病,一直住在医院靠液体养着也不是个办法,长期挂盐水也会把胃刺激坏,带些药回去慢慢休养着也不失是一种恢复健康的办法。
父亲一听可以出院,一下子来了精神,感觉病痛随着医生的一声令下似乎也消减了许多。看着父亲像个孩子一样开心,我内心一阵酸楚,父亲年轻的时候,为了一家人的过活,下了大苦出了大力,这不,年龄大了所有的病痛便找上门来了。
回到农村老家,山清水秀,空气新鲜,父亲的气色也一天比一天好了许多,然而病痛却并未因药物的驱赶而停止对父亲的折磨。于是,我便带着父亲和母亲又去了市里的大医院求诊。
挂了专家号,专家仔仔细细地望闻问切,加上各项检查指标,病情和县医院检查的一模一样,医生要开药,看着被病痛折磨不堪的父亲,我强烈建议医生让父亲继续住院治疗,专家说,就这么点小毛病,不需要住院,我开些药回去按时服用慢慢就好了。
父亲听罢,无奈的叹了口气,在父亲的意识里,有了病住院治疗肯定比服药恢复的快。医生说,你看你的舌苔整个都白了,说明体内湿气太重,再说,在县上的医院已经住院输液一个月了,再输液,你的身体咋能吃得消呢?
经过医生苦口婆心地劝说,父亲才安心地跟我回了家。
居家的日子,我一边照顾父亲早起锻炼、服药,一边和母亲到地里边干农活,尽管如此,父亲还是天天嚷嚷着他病倒了家里的日子该咋过啊?我安慰父亲,病痛只是暂时的,按时服药,过段时间就好了,这些老年病急不得,得一边服药一边慢慢休养。
可父亲总说,这么多年,地里的农活你基本就没有干过,针头摸不着针尾,我这天天在家里闲待着,啥时候是个头啊?你看村里的人都忙忙碌碌地挣钱呢,咱们一家人闲在家里这可咋办啊?
我劝父亲,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你就不要着急了,安心养病就行,家里的农活有我呢。父亲强颜欢笑地说,这么多年你一直在城里,话说十年学不会个庄稼汉,你别看地里的农活看起来简单,干起来门道多着呢。
母亲也安慰父亲说,你安安心心把病养好,就给娃娃省了大心了,你这么天天嚷,嚷得一家人的头都大了,再说,七分病三分养,你情绪不调节好,病咋能好呢?每天,父亲和母亲就这样唠唠叨叨地吵嚷着,家里有时候便会变得乌烟瘴气、愁云密布的,但我知道,只要父亲的病痊愈了,父母脸上的笑容便会多起来。
一日,母亲骗父亲说我要回城里去上班,父亲惊了一下,连忙问我,你走了我咋办啊?那一刻,我的心间猛然生痛,曾几何时,父亲是这么舍不得我离家回城里去上班?要是放在以前,我每次回家,父亲巴不得我早早回城里去工作呢,我每次回去,父亲老催促我赶紧走,生怕我回去的晚了,我的工作被别人顶替了;生怕我回去的晚了,我又得居无定所、流离失所。
而这次,父亲却担心我过早地离开他和母亲、离开家,担心我走了他的病咋办家里的农活咋办?那一刻,我知道父亲老了,他的身体再也不能为一家人遮风挡雨了、再也不是我和母亲唯一的依靠了,相反,我却成了他们唯一的依靠和精神支柱。
□王新荣
编辑丨包学枫
责任编辑丨王璇
值班主任丨刘宇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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