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运河上，苏州阊门的码头繁华热闹，人声鼎沸。《红楼梦》为什么从阊门写起？

" 金陵十二钗 " 里，为什么有两个苏州姑娘？

林黛玉自幼背井离乡，沿着运河北上进京都，却被虎丘泥人触动无限乡愁 ……

这部传世名著，除了自带深深的金陵烙印，还有着剪不断的姑苏情结。

近期，苏州丝绸博物馆开展讲座《梦寻姑苏——红楼梦与苏州的不解之缘》。南京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江苏省红楼梦学会会长苗怀明深度揭秘。

苏州人、苏州物产、苏州那些事 ……

" 当日地陷东南，这东南一隅有处曰姑苏，有城曰阊门者，最是红尘中一二等富贵风流之地。" 开卷第一回，故事从苏州开始。

" 金陵十二钗 " 中，林黛玉、妙玉都是苏州人。甄士隐、香菱、邢岫烟、林如海等其他重要人物，也都是苏州人。就连一些配角，都要点明是苏州人，比如唱戏的小女孩、船上的驾娘。

第 18 回写：" 贾蔷已从姑苏采买了十二个女孩子，并聘了教习，以及行头等事来了。" 其中着墨比较多的，包括芳官、藕官、龄官。

第 40 回，刘姥姥二进荣国府、游大观园的时候，众人要划船，" 那姑苏选来的几个驾娘早把两只棠木舫撑来。"

书中刻意强调的，除了苏州人，还有苏州的物品，特别是工艺品。比如，贵到连贾母都舍不得拿出来用的苏绣、薛蟠做生意带回的虎丘泥人 ……

苏绣、泥人都还不算什么，最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苏州的雪水。第 41 回，品茶栊翠庵，宝玉、黛玉都被妙玉嘲笑说 " 俗 "，只因为他们说茶是雨水泡的。其实，这是玄墓蟠香寺梅花上的雪化成的水。玄墓是真实的地名，现在是苏州赏梅胜地香雪海。

四大家族之一的贾家虽然是金陵的，但与苏州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贾府大小姐、贾母的心头肉贾敏，嫁给了苏州的林如海为妻。

第 16 回，贾元春才选凤藻宫，要回来省亲了，大家议论这件事。赵嬷嬷说：" 那时候我才记事儿，咱们贾府正在姑苏、扬州一带监造海舫，修理海塘，只预备接驾一次，把银子都花的淌海水似的！" 这说明，贾府曾经在苏州、扬州一带任过差。

无论是人物、器物，还是故事情节，《红楼梦》里有着许多苏州 " 植入 "。

《红楼梦》为什么要从苏州写起？

" 红尘中一二等富贵风流之地 " 这么的大名头，作者直接给了苏州，连南京都还当不起。

"《红楼梦》里很多地点是乱编的，是虚笔。" 苗怀明说，比如，" 林黛玉抛父进京都 " 的 " 京都 " 是哪？作者写的是 " 长安 "。而林黛玉沿着运河北上，明明是去了北京。

第一回就写到：" 地舆邦国，失落无考。" 作者不希望一一对应。

不过，在写到南京和苏州的时候，作者一条都不回避，都是实笔。苗怀明认为，这是因为《红楼梦》里藏着 " 江南情结 "。作者写到了江南三个城市：金陵、苏州和扬州，他对这三座城市有不同的感情，写法也不一样。

显然，作者曹雪芹对苏州很熟悉，也很有感情。这座古城，不仅是林黛玉、妙玉、香菱的故乡，也是他的故乡。

他写苏州的人、苏州的风物，写它是 " 红尘中一二等富贵风流之地 "，固然有对苏州的情感在里面，更重要的是跟作者的立意有关。

"《红楼梦》以苏州开头，先极力写人间繁华富贵，跟后面的凄凉形成鲜明的对比。" 苗怀明说，从 " 红尘中一二等富贵风流之地 "，到 " 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的大地真干净 "，像是一个轮回。

第一回写苏州甄家，一个普通的读书人家，因为失火而走向衰落，就是一个小轮回，相当于全书的一个引子。

" 苏州缺席的《红楼梦》注定是残缺的，是带着遗憾的。" 苗怀明说，在《红楼梦》中，苏州和南京一样，是个温暖、美好的意象。它意味着家园，一个已经失去的家园，无论是贾宝玉还是林黛玉，他们都无法再回到自己的家园。如果说《红楼梦》写的是悲剧，这正是悲剧的核心所在。

苏州也是曹雪芹的家乡？

《红楼梦》是带有自传色彩的小说。

书里写到，贾府曾经在苏州、扬州一带任过差，而且 " 只预备接驾一次，把银子都花的淌海水似的 "。苗怀明表示，他不做索引派，不是说这一定和曹家对应。

不过，曹家与苏州的渊源，早在曹雪芹的曾祖、祖父辈就开始了。

曹家 3 代 4 人在南京做江宁织造，长达 60 多年。曹家第一任江宁织造，是曹雪芹的曾祖父曹玺，他曾多次到苏州。

曹家与苏州关系最为密切的，是曹雪芹的爷爷曹寅。在接任江宁织造之前，康熙 29 年到康熙 31 年之间，他做了两年半苏州织造。这是一段 " 试用期 "。曹寅在苏州两年半，干得不错，康熙皇帝就把他调到南京，接了他老爸的班，接着做江宁织造。

曹家搬到南京之后，跟苏州的关系并没有断掉，而且更为密切。接任的苏州织造是李煦，而且一做就是 30 年。曹家跟李家，不仅身份、经历、职责相等，还有姻亲关系，曹寅的妻子就是李煦的堂妹。

曹寅去世之后，就留下一个儿子，就是曹顒。但是他太年轻了，没有管理经验，" 老舅 " 李煦就来帮他。后来，曹顒干了三年就死了。康熙皇帝命令李煦从曹寅弟弟的四个儿子里挑一个，过继过来，李煦挑了曹頫。在曹寅去世后的十几年里，苏州织造一直是作为江宁织造曹家的保护的存在。

那么，曹雪芹有没有去过苏州？" 目前为止，没有查到曹雪芹去苏州的任何资料。" 苗怀明表示，也不可能查到资料。因为曹雪芹在江南生活的时候，他就是一个小孩子而已。不光去苏州没有记载，在南京也没有任何记载。但是，以江宁织造跟苏州织造这么密切的关系，可以推测，曹雪芹应该去过苏州很多次。

" 一座千年古城，成就了一部传世名著。" 苗怀明认为，苏州的历史文化，成就了《红楼梦》。

文 | 现代快报 + 记者 刘静妍

图 | 现代快报 + 记者 刘静妍 徐洋 刘畅

来源：中国大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