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AKER-黔中书 2022-11-27
陈忠实和他的朱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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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忠实先生写了《白鹿原》,白鹿原里写了朱先生。

朱先生,清末举人,谢绝奉官,书院兴学,能先知天象人事,救济乡民离苦得乐,一身布衣青衫,乃原上一智者、大儒。朱先生做得最了不起的事,是他领衔几位品行端正的乡贤聚于白鹿书院,为后世留下一部卷帙浩繁的《滋水县志》。

说到这部县志,作者在小说第十二章道出一个故事。1926 年,正是王旗变幻、民生多艰的年代,一天,正在围困西安城的镇嵩军刘军长来到白鹿书院,问县志里头都编些啥,朱先生答:上自三皇五帝,下至当今时下,凡本县里发生的大事统都容纳," 你的士兵在白鹿射鸡(击)征粮及粮台失火将记入本志,你的团长进驻本县吓跑县长,这在本县史迹中绝无仅有,本志肯定录记 "。军长闻之,并未动粗,更没有把朱先生投进监狱。而《滋水县志》" 民国纪事 " 一栏果真记载:" 镇嵩军残部东逃过白鹿原烧毁民房五十七间,枪杀三人,奸淫妇姑十三人,抢掠财物无计 ……"

朱先生离世,白嘉轩感叹:" 白鹿原最好的一个先生谢世了 …… 世上再也出不了这样好的先生了!"

朱先生,《白鹿原》的魂!

据闻朱先生确有其人,本姓牛,祖居今仍在白鹿原。当年,他面对掌握生杀之权的刘军长说的那句 " 不避官绅士民,凡善举恶迹,一并载记 ",至今声犹在耳。

读《白鹿原》,每读到朱先生,总会出现陈忠实先生的幻象。

曾见过陈忠实先生两回,是在其写了《白鹿原》并获得茅盾文学奖以后。一回是 2003 年在北太平庄总政招待所,同事徐怀谦叫我同去看来京的陈忠实。那天上午,在他住的客房里,我们一直待到中午,他留我们到一层饭堂吃了便饭,又聊了些闲话。现在回想那天都聊了些什么,已经无记。

另一回是 2010 年中国作协在重庆索菲亚酒店开会,午餐时作家委员围成一桌一桌热络说笑。一瞥,见陈忠实一个人坐在边角一个小桌旁,点上一支又粗又黑的雪茄,一口接一口吸着 …… 这时的他与四周的热闹浮华之间似乎形成了一道看不见的隔膜。我不忍打扰他,但还是走过去请他题字,尽管他说口腔疼,还是写下 " 白鹿原头信马行 ",说这是白居易的诗。

只可惜,两回见到陈忠实先生时,我还没读过他的书,因为无知,自然没有与他交谈的话题。

2016 年闻他离世,心里一惊,但也没有太多感触。直至 6 年后读了《白鹿原》,我对他似乎有太多的话想说,特别想问他:你写朱先生,是不是在写自己?但错过了就永远错过了!

上世纪 80 年代,为写《白鹿原》,他到长安、蓝田等县查阅县志,搜集到很多有价值的史料。我想,假若没有当年朱先生们的 " 不避官绅士民,凡善举恶迹,一并载记 ",《白鹿原》里那些惊心动魄、波澜壮阔的历史场景和事件该会逊色多少!

如今,想了解中国从清末到民国到 1949 年这一段历史的流变,乡村城市、兵灾匪患、县府宗族翻云覆雨的兴衰争斗,以及其间各色人等的人兽面目 …… 假若没有这部大书,认知会是残缺的。

文学也是记录。读《白鹿原》,他笔下的一个个人物、事件,既不溢美,也不隐恶。印象深的像黑娃、鹿兆鹏等,大革命时,他们在白鹿原掀起一场场风搅雪!一群生冷不计、死活不顾的革命弟兄端着酒碗起誓结义,便形成一股强大的力量和威慑的气氛。他们挥动铁锤砸碎 " 仁义白鹿村 " 石碑,捆乡绅游街示众,纸糊的帽子扣在这些人头上,把稀粪劈头盖脑浇下去 …… 白鹿原祠堂前爆发出的狂风暴雨般 " 抬铡刀来!" 的呼叫令人惊惧,更惊悚的还有后来的贺老大被蹾死,白兴儿、田小娥被吊上半空 …… 他就是这样把一个个一桩桩 " 嘴上念佛哩,心里咥活(干坏事)哩 " 的好人坏人、好事鬼事统统写进了书里,让后人看,让后人想,让后人记着。

我感念陈忠实先生,他让我知道了很多,明白了很多。今天,人们怀念他,生发的也是那句感叹:白鹿原上最好的先生——走了!

作者 六根醉醒客

编辑 段筠 / 编审 李枫 / 签发 蒲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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