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世纪经济报道记者 陈红霞 实习生 陈吉 武汉报道

由自然人隋田力制造的专网通信业务骗局正在持续震荡国内相关上市企业。

日前，*ST 凯乐（600260.SH）公告，已收到证监会下达的行政处罚及市场禁入事先告知书，且因涉嫌虚增收入、业绩造假等问题，公司还存在被强制退市的可能性。

12 月 7 日，*ST 凯乐发布的最新公告披露了其更正后的 2021 年和 2022 年前三季度报表，两个报告期内，公司净利润分别为 -86.14 亿元和 -3.03 亿元。

*ST 凯乐头悬的退市风险导火索，与自然人隋田力有关。证监会经调查对外披露，在 2016 年至 2020 年间，凯乐科技与其合作开展 " 专网通信 " 业务，但事实上，除 2016 年双方存在少量的专网通信业务外，其他年份的合作均为虚假，即按照合同规定伪造采购入库、生产入库、销售入库等单据，但并没有无与虚假专网通信业务相匹配的生产及物流，公司借此虚增企业收入、利润，合计分别达到 512.25 亿元和 59.36 亿元。但经测算，这五年间公司实际归母净利润均为负值。业绩的巨额亏损以及虚假记载，触及《上海证券交易所上市公司重大违法强制退市实施办法》等相关规则，可能被实施重大违法而强制退市。

当前，与隋田力有关的专网通信业务骗局 " 上套 " 的还不仅 *ST 凯乐一家，12 月 5 日，ST 宏达公告的一份行政处罚告知书也显示，隋田力作为专网通信骗局的 " 实控人 " 被首度披露，此外，*ST 泽达、合众思壮也相继因为涉 " 专网通信 " 收到《行政处罚及市场禁入事先告知书》。

在当前资本市场肃清壳公司和虚假概念炒作的风气下，各类缺乏实体经营能力的上市公司，靠资本骗局吸金的故事逐渐被 " 逐出 " 市场。

专网通信业务爆雷

*ST 凯乐在 2000 年上市，是湖北老牌上市公司之一，早期，其以塑料管件制造销售为主营业务，此后，公司多番跨界，先后切入建筑、地产、传媒和白酒等行业，此后，还一度涉足光纤、光缆、通信硅管等业务，一度号称为是国内唯一的纤、缆、管生产企业，并拥有亚洲最大的通信硅管生产制造能力。*ST 凯乐 2020 年年报显示，公司主营业务已调整为专网通信产品、通信光纤、光缆、通信硅管、量子保密通信等产品的研发、生产与销售。进军专网通信行业则始于 2014 年 9 月，此后，*ST 凯乐自此业绩暴涨。也一度成为量子通信和专网通信板块的明星上市公司，风光无两。

但这一切风光都建立在业务的虚构上。

通过梳理 *ST 凯乐的报表和历史来看，2016 年，其控股子公司上海凡卓通讯科技有限公司，与上海锐翊通讯科技有限公司、深圳市爱凡投资咨询有限公司及自然人姜思俊、苏杭共同出资设立都克通讯，在专网通信业务上加码落子。从公司财报数据显示，当年，*ST 凯乐 " 专网通信业务 " 贡献 51.53 亿的营收，占总营收的 61.5%，专网通信业务也理所当然的成为其业绩的主要支撑，此后，这一业务对公司贡献的营收占比逐渐增加。2017 年至 2020 年，该业务营收 111.2 亿、147.3 亿、136.9 亿、77.8 亿，分别占公司总营收的 76%、88%、87%、92%。

这种趋势一直持续到 2021 年，泡沫才显现。

当年 7 月 23 日，*ST 凯乐首次收到上交所关于专网通信业务的监管工作函，并主动在公告中披露，公司专网通信业务供应商出现逾期供货情形，同时，该项业务涉及的预付账款、应收账款和存货存在损失或资产减值风险，此次损失风险高达 14.23 亿元。此后，*ST 凯乐再度快速对外爆出企业资金周转困难。

原来，在专网通信业务劲头 " 强盛 " 的几年里，公司的财务风险也不断积累。*ST 凯乐公布的专网通信产品交易模式是，下游客户向公司预付 10% 的定金后，公司向其原材料供应商以全额付款的方式，采购所需元器件，其余款项客户在订单完成和交付后按约定分期支付。如果上游供应商若供货不及时，或下游的客户无法按期收货或结算，公司资金将大量被占用，存货也存在减值风险。

数据显示，在 *ST 凯乐刚开辟专网通信业务时，预付款项从 2015 年的 13.3 亿元增至 2016 年的 62.2 亿元，在之后的四年里，预付款项分别为 97.2 亿、121 亿、56.9 亿、61.4 亿。直至爆雷之后，预付款项下降至业务开辟之前的正常水平，为 2072 万元。

面对无法收回的众多款项，公司还在 2021 年 8 月向湖南省株洲市中级人民法院申请诉前财产保全，请求冻结新一代专网通信技术有限公司、凯乐科技、湖南凯乐应急信息技术有限公司、荆州市科达商贸有限公司价值 15.33 亿元的资产，公司有关账户被冻结，其经营活动亦是如履薄冰。

但随着证监会的一纸调查书显示将谜底揭开，上述所有交易往来均为虚构，五年间，*ST 凯乐虚增营业收入总计达 512.25 亿元、虚增利润总额 59 亿元，虚增利润总额占当年披露利润总额的比例分别为 64.97%、99.99%、144.84%、183.71%、247.45%。

经过证监会的调查核准后，实际上，凯乐科技 2017 年至 2020 年的归母净利润均为负。而新鲜出炉的公司更正后 2021 年和 2022 年前三季度报告也显示，公司持续亏损。根据最新监管要求，如果在剩下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里，公司现有局面无法改善，预计 2023 年，公司将面临被强制退市。

爆雷涉及多家 A 股上市公司

*ST 凯乐的故事不是个案。

专网通信业务骗局公开化受影响的首家上市公司为上海电气集团股份有限公司。2021 年 5 月 30 日，其子公司上海电气通讯技术有限公司因大额应收账款无法收回而收到上交所监管函，当时公司公告显示，其专网通信业务亏损严重，通过年报来看，2020 年上海电气营业收入达到 1373 亿元，但其子公司上海通讯 2020 年营业收入仅为 29.84 亿元，仅占其总营收的 2.2%。

此外，还有多家 A 股上市公司接连爆雷，ST 宏达、国瑞科技、中利集团均被牵涉其中。

以 ST 宏达为例，其在 12 月 5 日发出的公告显示，公司涉嫌虚增 2019 年至 2020 年年度的收入和利润，其中，2019 年度，通过专网通信业务合计虚增收入 2.5 亿元，虚增利润总额 2971.88 万元；2020 年度，合计虚增收入 4.9 亿元，虚增利润总额 1 亿元。此事件导致 ST 宏达可能触及重大违法强制退市情形，截至目前，中国证监会调查工作仍在进行中。

同样受影响的中利集团则计划通过剥离两家公司股权，快速回笼资金以对冲披星戴帽或退市风险。2022 年 2 月 8 日，中利集团向长飞光纤转让了其持有的长飞中利 49% 股权，股权转让价款为 1.83 亿元。交易完成后，公司不再持有长飞中利股权。同月 9 日，中利集团发布公告称，向东莞市鸿顺企业管理发展有限公司、苏州创元投资发展有限公司转让了全资子公司广东中德电缆有限公司 62% 的股权，总交易价约为 4.08 亿元。但公司 2022 年前三季度财报数据显示，期内，公司营收 69 亿，同比减少 14.09%，实现净利润 -1.98 亿元，同比减少 86.61%。悬在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尚未落下。

如何破局？

*ST 凯乐有无可能摆脱退市命运？目前来看，难度较大。

公司 2021 年年报显示，专网通信业务最高时曾占总营收的 91.5%，其他业务几乎没有能扭转公司整体财务状况的能力。

公司 2022 半年报显示，剥离专网通信业务之后，目前 *ST 凯乐主营业务涵盖网络信息材料、房地产、通信软件技术开发。其中网络信息材料主要包括光纤光缆，光纤光缆是一种通信电缆，为传送光波的介质波导，作为网络通信、数据传输的重要介质，凭借其特质及优势，能够覆盖众多应用场景。此业务在 2022 年半年报中显示贡献收入 2.4 亿，占总收入的 56%。" 但这部分的实际业绩能力存疑，" 湖北一位投行人士指出，从实体经营角度来看，*ST 凯乐在光纤光缆行业知名度不高，能否匹配如此业绩，还需考证。

从业绩上来看，*ST 凯乐 12 月 7 日发布的补充公告显示，2021 年公司合并实现营收 9.58 亿元，实现净利润 -86.14 亿元；2022 年前三季度公司合并实现营收 6.01 亿元，实现净利润 -3.03 亿元。光纤光缆业务能否在一个季度里帮助公司扭亏？上述人士表示并不看好。

*ST 凯乐也曾试图通过破产重整挽回 " 败局 "。

2022 年 2 月 19 日，公司向荆州市中级人民法院提出进行重整的申请。荆州中院同意公司先行启动限期为 6 个月的预重整工作，并由荆州中院采用竞争方式确定的预重整阶段临时管理人，组织开展预重整指导工作。

*ST 凯乐对此表示，如果公司预重整成功并成功实施重整，将有利于化解债务风险，改善公司资产负债结构，优化业绩表现。然而此次重整并未正式进入程序。10 月 28 日，荆州中院下达了预重整期限延期两个月的决定。但截至目前，其重整暂无实质性进展，21 世纪经济报道记者欲就此事致电 *ST 凯乐董秘办电话求证，无人接听。而公司在 12 月 3 日发布的公告中则明确，截至目前，公司重整申请尚未被法院受理，比照公司重整时间计划，公司预计难以在 2022 年底前完成重整工作。这意味着，避免退市，对 *ST 凯乐来说可能性非常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