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姓姜,生于 1911 年农历八月十三,吉林省梨树县榆树台人。" 九一八 " 事变爆发,新婚燕尔的母亲便随父亲离乡背井,踏上长达数年的逃难之路,从关外逃到关内,从东北逃到西南,历经艰辛来到贵州湄潭。
母亲一辈子抚育子女、料理家务,默默无闻地为这个家奉献了毕生心血。
母亲的针线活很好,我们几姊妹小时候穿的布鞋、鞋垫、袜垫都是母亲一针一线缝制的。我还记得进艺校第一年穿的棉衣,就是母亲用二姐的棉大衣修改剪裁而成,这件棉衣一直伴随我度过在艺校的四个寒冬。母亲到了晚年,还能穿针引线,缝缝补补,还亲自为孙子絮棉花,缝制棉袄、棉裤、棉被。
母亲一生很爱干净整洁,她的衣裤虽然褪色,仍然洗得干干净净。家中的桌子、板凳用水刷得白白净净。全家人的衣物总是折叠得整整齐齐,家里的杂什物件摆放得井然有序。受母亲的影响,我们几姊妹也养成了干净整洁的生活习惯。
母亲一生勤俭,为了子女节衣缩食,一件棉袄新三年旧三年,也舍不得换件新的。
1966 年秋,我 " 大串联 " 来到北京,用平时省下的生活费给母亲买了一件羊毛棉袄,可母亲舍不得穿,压在箱底,只有到过年时才穿那么几天,过完年又叠好放入箱子。多年以后,母亲搬来与我们同住,还带着这件仍有七八成新的羊毛棉袄。几个姐姐平时给母亲买的炼乳、麦乳精,她舍不得吃,留着等我寒假回家时,拿出来给我吃。
母亲含辛茹苦把我们五姊妹养育成人后,又忙着给各家带孙子。母亲有一个疼爱孙子的定律,就是特别疼爱长孙,姊妹几家的长子都无一例外都受到她的格外宠爱,但她又担心其他孙辈心里不平衡,于是,她把这种特殊的爱用一种特殊的方式来表达,还尽可能不显山不露水。例如,每到全家人吃饭的时候,她往往会用筷子夹一块肉或一块鱼放在自己碗里,但她不吃,过一会她就把碗里肉夹到长孙的碗里,边夹边说:" 这肉太肥了,你吃吧 ",如果是鱼,她就会说:" 这鱼有点腥,你吃吧 "。母亲这一善良的 " 伎俩 " 随着使用频率的增加,难免被其他孙子当场 " 揭穿 ",但她依然故我,还振振有词:" 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就应该多吃一点肉 "。直到现在,母亲这一特殊的宠爱方式还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笑谈。
1989 年的夏天,母亲的二弟从台湾回大陆省亲,二舅毕业于黄埔军校,1949 年随国民党青年军到了台湾,长期在空军履职,家住台湾高雄。二舅从大舅那里知道了母亲还健在,于是和大舅从沈阳飞来贵州探望母亲。母亲家有六姊妹,三男三女,她是老大,自离开东北老家后,就再也没有与兄妹见过面,一晃五十多年过去了。当母亲见着她的大弟、二弟时,情绪十分平静,没有我想象的那样动情,大概是母亲离家时两个弟弟都还小,加之几十年的岁月沧桑,已 78 岁高龄的母亲心中已是一池静水,遇波澜而不惊。倒是大舅二舅哭得稀里哗啦。二舅说他一辈子也忘不了是我的父亲寄钱给他,供他上学。后来听母亲说,当时父亲做点小生意维持一家人的生计,家里并不宽裕,硬是从牙缝里挤出钱来帮助二舅上学。这次与两个舅舅分别后,母亲再也没有与弟妹见过面,直到离开人世。
上世纪 90 年代中期,大姐一家从湄潭迁到贵阳居住,把母亲接去新居小住。一天深夜,母亲去厕所不小心摔倒,检查结果是股骨头粉碎性骨折,从此卧床不起。经治疗,无奈机体老化,三个月后便永远离开了我们,享年 88 岁。
我们先是把母亲安葬在贵阳仰天乐公墓,后来公墓所在地块被征用,我们又把母亲的坟墓迁往凤凰山公墓。后来,再后来,大姐、三姐、二姐相继病逝,也安葬在凤凰山公墓。我想,有三个姐姐陪伴,母亲在另一个世界一定不会寂寞。
作者 孙凤岐
编辑 段筠 /编审 李枫 /签发 蒲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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