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AKER-黔中书 2023-06-16
怀念黄永玉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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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 1982 年黄永玉先生(中)在中国美术馆参观刘雍和田世信的作品并给予现场指导

黄永玉是令人折服的艺术天才。

他 1924 年生于湖南省凤凰县,14 岁发表作品,16 岁开始以绘画及木刻谋生。他做过瓷场小工,后担任中央美术学院教授、中国美术家协会副主席、中国国家画院版画院院长。

还在上个世纪 50 年代至 60 年代,黄永玉就把中国传统的线刻艺术发挥到了极致,线条既刚劲又柔韧,并融合了西方版画常用的排线技法,作品独树一帜。如他的版画《参军》,画面透过树丛看到一群胸戴红花、骑着骏马的民族青年前去报名参军,马的造型有如唐三彩,加之人物身着漂亮的民族服装,极富形式感,赋予这个当时常见题材的作品以新意和观赏性;撒尼人民间叙事长诗《阿诗玛》插图、傣族民间故事《葫芦信》插图、《春潮》等更是登峰造极之作。当时的《版画》杂志每一期目录的左上角都有一幅他的装饰木刻,杂志一到,我都迫不及待地一饱眼福。在中国当代的版画家中,黄永玉先生的作品最是于我心有戚戚焉。

黄永玉作品《春潮》

贵州老版画家王树艺和黄永玉是上个世纪 40 年代就结识的朋友。一次他从北京出差回来对我说:" 黄永玉正在探索一种新风格的国画,不但技法、构图前所未有,而且画具也是不拘一格,板刷、丝瓜瓤都派上了用场,说不定他能弄出大名堂。" 我听了,心里痒得不行,控制不住地想要一睹为快,那种感觉就像今天为偶像发狂的 " 追星族 "。当时《贵州工人报》的美术编辑杨国勋和黄永玉是儿时的玩伴,两家父母也是同一所小学的教员,私交不错。我就央求王树艺和杨国勋两位先生介绍我去拜望黄永玉先生。

1976 年初春,我终于在北京见到了黄永玉先生。那时,他一家四口挤在火车站对面小胡同一间只有九平方米大小的屋子里,外面批他的猫头鹰批得惊心动魄,他却在家里谈笑风生,若无其事。小屋里搭着双层床,黄先生儿子睡在卫生间里,屋里陈列着各种猫头鹰标本和雕塑,水盆里挤着假山和乌龟,家具上装饰着自刻的木雕,墙上画着窗子和春天。他对我讲了一些当时别人不敢讲、外面听不到的话,比如 " 画画不完全靠勤奋,画到最后要靠天赋 " 等等。

我向他求画,他欣然要为我画一幅国画荷花,我则坚持要他的版画。他问:" 难道你不喜欢我的国画吗?" 我回答:" 非常喜欢,但你的这些版画都是精心之作,对我学习更有用处。" 于是他送了我木刻《春潮》《百花齐放》和《阿诗玛》。我也忐忑地掏出了几件自己创作的陶艺想要送给他,又怕他看不起这些土头土脑的东西。黄先生却十分赞赏,肯定了我的创作道路,并鼓励我沿着这个方向继续走下去。

黄永玉先生为人豪爽,快意恩仇,曾因一位 " 挚友 " 的 " 告发 " 而遭迫害多年。若干年后,黄先生在大街上遇见这位 " 挚友 ",二话不说,上去逮住饱以一顿老拳。谁说知识分子就绝对不该打人呢?李卓吾点评拳打镇关西的鲁智深时说:" 仁人,智人,勇人,圣人,神人,菩萨,罗汉,佛。" 方志敏在《可爱的中国》里迸发出的那一声 " 打!" 不也温暖人心吗?

我告诉黄永玉先生:自己没有受过科班训练,也没有得到过哪位艺术大师的亲授。黄先生说:" 我在艺术上也没有受过任何科班训练。只有画画不行的画家才会总说‘我的老师是谁谁谁’。"

我在黄永玉先生家经常遇见黄苗子和郁风夫妇,他们是至交。老先生们书画唱和,颇有古风。

黄永玉作品《葫芦信》插图

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我每到北京出差,必去拜访黄先生,每次都受益匪浅。很有超前意识的他曾经说过:" 创作艺术作品,除了艺术性,材质也很重要。同一件作品,石膏做的和青铜做的就是不一样,画在纸上的和画在布上的也不一样 ……

他给我看他画的油画《鱼》和他设计的土家族织锦《卖鸟的人》,问:" 需不需要我出面给你联系做织锦的地方?" 我非常想,但实在不好意思麻烦他。其实,当时中国还找不到一个能织艺术挂毯的地方。

他还说,有一种做铸铜雕塑的机器,只要把泥稿放进去,晚上睡觉前加上铜料,通了电,第二天早晨一按按钮就咕咚一声出来一个铸铜雕塑,再按又咕咚一声,出来第二个、第三个 …… 这样的机器特别使我着迷。多年后,我曾在法国、意大利、美国寻找这样的机器,但得到的回答都是:还没有发明出来。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是黄先生心中的理想。(注:3D 打印技术到本世纪才投入使用。)

1982 年,中国美术馆举办了《贵州学习民间工艺美术展》,展出了我的五十余件陶艺作品,黄先生特别兴奋,就好像是他自己的展览一样,不但自己来了好几回,还带了许多人来参观,热情地向他们推介。他问自己的一个学生:" 这个展览怎么样?"

答曰:" 不错。"

他说:" 什么不错?非常之好!"

后来黄先生经常在国外,见面就不太容易了。2010 年,我在纽约时代广场的电子屏幕上看到中国的形象宣传片,片中的黄先生是中国艺术的代言人,虽然老了一些,但神采依旧。回首往事,那些年黄先生不经意间讲出的许多话,对我的艺术道路产生了至关重要的影响。

来源 黔中书

文 刘雍

编辑 周欢 / 编审 邓文盈 / 签发 蒲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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