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余文真多么渴望被看见。" 在新作《月下》的开头，作家李凤群如是开始她的讲述。

长期以来，李凤群以尖锐的笔触深入当代女性的内心，书写她们在时代洪流中的尝试、觉醒和抗争，呈现女性在现代社会中的困境。《月下》亦是如此，李凤群聚焦那些小城中不被看见的普通女性，以女主人公余文真近十余年来的婚恋故事，映射出一代小城女性的心灵成长史。

9 月 17 日下午，安徽省作家协会副主席、2021 年度 " 中国好书 " 奖得主李凤群携《月下》做客鼓楼区图书馆 · 秋收阅读季，与南京市鼓楼区政协常委、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刘志权，南京大学文学院副教授、《我在岛屿读书》第二季常驻嘉宾叶子，青年评论家、南京艺术学院人文学院副教授张德强围绕 " 发现聚光灯之外的女性力量 " 展开对谈。

△活动现场

实现欲望是正当的，更重要的是自我救赎

刘志权与李凤群相识多年，在他的阅读印象中，李凤群的作品主要围绕两个主题：一类聚焦李凤群的老家江心洲，以宏大的规模书写江心洲的历史变迁，比如 " 大 " 系列的长篇小说：《大江》《大风》《大野》《大望》；另一类则关注女性命运，而在这类小说中，李凤群笔下的女性始终有一种圣洁的力量，历经了苦难，依然秉持着 " 善 " 的本色。

《月下》中的余文真生长于小城市，和家乡小城一样，她最大的特点就是 " 不被看见 "。初中班级大合影，甚至没人发现照片少了她。这样一个年轻的女孩，也有自己的欲望和追求，她渴望在波澜不惊的生活中看见更广阔的世界。当她遇见章东南，这个似乎见多识广并且 " 看见了她 " 的男人，她奋不顾身地投身爱情。毫不意外，等待余文真的只有背叛和伤害。又经历了几段失败的感情和婚姻，余文真逐渐转变，手握章东南的把柄，她开始不断折磨章东南。

在刘志权看来，小说后期的余文真颇像张爱玲《金锁记》中的曹七巧，从感情中的受害者变成了一个加害者，" 曹七巧的痛苦在于她无法放下，被仇恨所吞噬，但余文真最终实现了自我救赎。" 刘志权表示，人追求美、实现欲望是正当的，哪怕追求的经历是痛苦的，但人需要在经历中有所领悟和反思，真正地认识自我，" 这其中蕴涵着宽恕、谅解、理解这样永恒的人性主题在其中，也是作家李凤群本身性格中的特质，她的内心是温暖的，她不断地在理解、包容、欣赏周围每个人。"

△刘志权

呈现当下每个人都要面对的人生困境

《月下》的腰封上印着评论家杨庆祥的一句评价：" 中国式的包法利夫人，一个平凡女性与世界的对峙和对话。" 但叶子认为，余文真与包法利夫人的故事有着很大的区别，一方面包法利夫人对于爱情的想象更多受浪漫主义小说的影响，另一方面，包法利夫人的故事与 19 世纪巴黎的物质发展有着密切的联系。但余文真的遭遇是每一个人身上都会发生的故事，是几乎所有的中国年轻女性都会面对的，这种情感的困惑非常真实，不是每一个女性都有着包法利夫人那样的美貌，大部分女性是不被看见、不被关注的，" 当一个女性不断地被告知你是一个自由的现代女性的时候，但其实很少有人能够清楚地了解什么是真正的自由，什么是真正的现代。" 叶子说，这本书让她想到了每个人走到人生一半时面对困境的迷茫。

△ 叶子

在张德强看来，《月下》是一部只有女性作家才能写出来的小说，小说中俯拾皆是让他赞叹的对人性的洞察和描写。比如，余文真之所以会和第一任男友周雷分手，是因为她在等红灯时，看见男友在和一个女孩子谈笑时笑得露出了牙龈，但余文真从没有见过他咧开嘴笑成那样，余文真感到一种失败：周雷面对她时，总是 " 不死不活 " 的面孔；比如小说的最后，章东南终于卸下了自己的伪装，不再谈论那些高深莫测的东西，诉说关于自己的真实故事：他与余文真同样小城出生的经历、他不断寻死的儿子 …… 他从未向余文真吐露这些，而当他走投无路，以一个 " 人 " 的姿态寻求和解的时候，余文真也才发现自己过去沉迷的，不过是一个男人的伪装，" 余文真这时有一种带着鄙视的同情和理解，因为她已经彻底放下了，这里写得非常‘惊悚’，让我很震撼。"

△张德强

东南大学文学院副教授张娟已经是第三次参加《月下》的分享会，她提到，李凤群在《月下》中的另一个主题是书写城市化进程中女性欲望和女性意识的觉醒，" 城市生活中的很多人和余文真一样，已经不需要考虑生活最基础的温饱问题，但他们精神性的满足却非常匮乏。当下还没办法为人们提供太多精神性的喂养，那么这个时候应该怎么办？《月下》中的困境是女性的，也是男性的。" 张娟进一步谈到，当一个人真的 " 被看见了 "，就能实现自己想要的一切吗？" 不管你努力地在命运中跋涉到怎样的平台，在不同位置都要承担这个位置的命运，没有一个命运是容易承受的。从这个意义上说，《月下》已经进入到人性的深处。"

△张娟

李凤群表示，不论是与包法利夫人还是曹七巧的经历相似，她希望在《月下》中呈现的一点是，哪怕时间过了几百年、时代不断变迁，女性曾在这个世界所遭受的，其实还是源源不断地在重新上演。

△ 李凤群

现代快报 + 记者 张垚仟

（鼓楼区图书馆供图 校对 胡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