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借《驻马店伤心故事集》《今夜通宵杀敌》《团圆总在离散前》等短篇小说集，郑在欢成为近年来颇受关注的青年作家。今年 9 月，郑在欢的首部长篇小说《雪春秋》由单读和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近日，郑在欢携新作做客南京先锋书店，与作家韩东、曹寇围绕小说写作展开对谈。活动由作家李黎主持。

△活动现场（左起：李黎、郑在欢、韩东、曹寇）

《雪春秋》书写大雪、春蓝、秋荣三个女性三十年的成长之路，关于她们如何受困于童年、家庭的伤痛，挣扎着逃离家乡与既定的命运、在异乡艰难求生的故事。踩缝纫机、洗头、按脚、做美甲，在餐馆做服务员，在柜台卖化妆品 …… 看见她们具体、生动的面庞，还原她们工作、生活的现场，让城市中的打工者成为故事的主角，书写 " 第二代 " 打工人的精神隐痛。

△《雪春秋》 郑在欢 著

家徒四壁，仍有温润的月光笼罩

作家曹寇与郑在欢相识于多年前，他对郑在欢的第一印象是 " 一个特别神气的小伙子 "，带着出生农村的朴实、聪慧、能干和一点 " 滑头 "。一次偶然的机会，曹寇读到了郑在欢的一个短篇小说，" 我大吃一惊，写得非常好 "。" 郑在欢是‘出手即高峰’的状况，这是我特别信任的写作，我不信任那种哼哧哼哧地通过写作慢慢从文学青年成长为著名作家的道路。我信任的就是这种第一眼看到就让我大吃一惊的感觉，比如我年轻的时候，看到韩东的小说也是这个感觉。" 曹寇说道。

郑在欢的作品大多书写那些出身于乡镇的边缘人物或在外打工的年轻人，书写他们的痛苦、挣扎、漂泊与悲喜。尽管这些普通、平凡却经历了生活艰辛的人在小说中依旧伤痕累累，但郑在欢依旧要让读者看到他们身上的光，看到在他们生命中的温暖和幽默。在曹寇看来，郑在欢笔下的农村生尽管家徒四壁、昏暗无光，仍然有月光照在地面上，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郑在欢写作的与众不同，也许因为他的书写大多源于亲身经历，用曹寇的话来说，是 " 从生命中流淌出来的一部分 "。" 当下的小说写作分为两类，一种是‘做小说’，依托于阅读、文学教养、文学认知、文学判断来营造一篇小说。他是在‘写小说’，是从自己生命中流淌出来的那一部分。"

△曹寇

在残酷与幽默之间

作家韩东也毫不吝惜对郑在欢的欣赏和肯定。在他看来，写作的人可以依凭三种能力：能写、天才、职业化的专注，" 职业化的专注是最重要的能力，持续不断地写下去；其次是天才，天才不是最重要的，但是最稀有的，天才能够呈现让人眼前一亮的作品；特别能写是排最后的能力。" 韩东认为，郑在欢是一位三种能力都具备的作家。他希望郑在欢能够好好地写下去，因为 " 当你看到一些有价值的东西，你就不认为这种东西是属于他个人的 "。

韩东认为，郑在欢早期的作品中有一些极端的、过瘾的东西，而从新作《雪春秋》中，他看到了温暖、温和甚至悲天悯人的部分。同时，虽然他的小说有很多现实的残酷性在其中，但他的笔调是轻快的，与内容形成了一种张力，处理方式非常高级。

△韩东

李黎指出，郑在欢的写作做到了个人性与时代性的结合，" 他经历过特别艰苦的生活，做过很多工作，然后生活中很多节点其实都是很沉痛的。但他身上的游戏精神很强，这种游戏精神和时代有很大关系，无论是无处不在的娱乐，还是做选择时的举重若轻，都融合成一种游戏精神或幽默感，这两种东西在他身上融合得比较好，而且比较明显。"

△李黎

在小说的审美或形式上有一点贡献

与那张媒体广泛使用的照片上穿着白衬衫的形象不同，三十三岁的作家显得圆润了些，留起了胡子。《雪春秋》这部小说就写于郑在欢即将步入三十岁的时候，那时，他刚刚辞去影视公司的工作，面对着即将 " 三十而立 " 的焦虑，写作上的雄心壮志或者说对文学的热情也已经消磨得差不多了，他打算写一部小说之后，就去找其他工作。恰巧此时，郑在欢读到了彼得 · 汉德克的《无欲的悲歌》，让他想起了家乡的那些女孩子，于是便有了这本《雪春秋》。

郑在欢出生于河南驻马店的乡村，儿时父母对小孩的教育就是 " 好好干活 "，长大之后则是 " 好好打工 "，对于女孩子来说，尤其是这样。郑在欢回忆自己童年时，从事与年龄不甚匹配劳动的通常是女孩，男孩们大都在玩儿；90 后的女孩，从十六七岁便开始外出打工，寄钱回家 …… 这些最终汇聚成了大雪、春蓝、秋荣的故事。

△郑在欢

谈及自己文学的目标和追求，郑在欢坦言，当他正式走上文学道路之后，希望能够在小说的审美或形式上有一点贡献，而非仅仅延用前人的小说手法，" 我想有一点自己对这个行业的贡献，为这份技术添砖加瓦，这不能叫‘野心’，只能是‘本分’。"

" 我现在追求的是读者看每一页都能沉浸进去，当你看这一页时，绝对会被这一页的内容吸引，在这一页得到阅读快感。但你不用想着这一页和下一页一定要勾连起来构成故事，就像沉浸在一片风景中，游历了一遭后，回到家你再想，今天的大门处有一个狮子雕像，我又走到那边有片树林，那边有一片水。我希望我的小说有重读的快感和魅力，第一次阅读的时候完全沉浸在语流和叙述中，你读完会觉得还不过瘾，然后重读。" 郑在欢说。

现代快报 + 记者 张垚仟

（先锋书店供图 校对 季林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