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是村里唯一一位至今都还坚持用柴火做饭的人,也因此,我们家也成了全村至今唯一还能见到袅袅炊烟的农家。
那些沉淀在父母骨子和灵魂深处的生活及劳动习惯,使得那些陪伴了他们几十年的农耕生产工具,如风簸,福斗、晒顶、凌盖、筛子、撮箕、簸箕、背篼,蓑衣裙等等,至今依然被不知疲倦的继续使用着。
曾经,父亲与母亲使用这些农具,是为了我与大哥能有个美好的未来。
一切,都是为了我们!
▲ 1989 年,在思南县许家坝镇枫芸乡烟草收购站验收烟叶的父亲
▲ 2000 年 2 月 28 日,46 岁的母亲拍下了她 " 年轻 " 时唯一一张照片
如今再看父母这些或被闲置,或还在使用的农具,有着一份独有的属于我的温暖和感动,它们记载着父母为我们哥俩辛勤付出一生的故事,是我永不会磨灭的记忆。
这份爱的温度,直抵灵魂深处 ……
《背篼》
这个背篼,母亲背了有 10 来年,背柴,背肥料、背玉米,背稻谷,背油菜 ......
所有需要由山上往家里运回的东西,几乎都要靠父母用这种背篼背回家,像这样的背篼,家里有三个,另外两个比较新,但也使用了五六年。
这种用竹子编织而成的背篼,10 年前都还是一个农村家庭最重要的运输工具,如今因村村通水泥车路的原因,所有农具,农作物都可以依靠农用三轮车直接运抵目的地,它的作用与日俱减,但依然还是离不开它。
我的母亲,注定要用她但双肩背一辈子,但我无法统计她这一生会背坏多个少。
《落篼》
这种同样用竹子编制而成的农具,和背篼一样,都是农户运送农作物的重要运输工具,其使用方法是用一根扁担将这种正方形落篼传在两头再用肩挑。无论是在我家还是任何一户农家,落篼主要是男性使用。
父亲壮年时,每到收割玉米、稻谷的农忙季节,父亲会从烟草站抽空回来帮母亲完成收割工作,然后用落篼挑回家晾晒。
在我离开父母读大学前,这落篼,也经常出现在我的肩膀上,尽我最大的力气,尽可能多挑粮食回家。
《环山佬》
农村的很多农具都是竹子编制而成的。这个环山佬(音)母亲也用了很多年,每到油菜,小麦、水稻等粮食作物收割的季节,父母就会用它将混杂在粮食中的粗大秸秆、油菜壳粗筛掉。有时也会用来清洗红薯。
《撮撮》
在农村,撮撮的用途也是很多的,但主要用在很多粗活儿上,如装抬细小的石块,草木灰,粪肥等,没有它,很多农活儿并很难展开。
《蓑衣裙》
用背篼背重物时,在两条背带间套上用棕丝做成的蓑衣裙,会让后背轻松很多,不然,后背会被背篼坚硬的竹条压得生痛。母亲用的蓑衣裙,基本都是她从家门口的棕树上割下成片的棕丝缝制而成,和背篼相比,蓑衣裙很难用坏,但母亲到目前为止到底缝制了多少个蓑衣裙,她不知道,我更不知道,我只明白,即便有蓑衣裙的保护,但母亲但背,还是被背篼压弯了腰。
《锄头》
很多年前,那时的我已经能扛起锄头和父母一起挖土翻地种地了,每隔几年,母亲都会到集市上买几把新锄头来用,偶尔,在煤矿工作的堂舅会送一截煤矿用的铁轨给我家,母亲就会找铁匠,按照她的要求定制一把锄头。
在我的记忆里,父母用的每一把锄头,入土的那半截锄头,就像是在磨菜刀的磨刀石上磨过的一样铮亮,那锄把,更是被父母的双手握得如与玉一般圆润光滑。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也是我父母一生的真实写照。
《菜刀》
母亲到底用坏了多少把菜刀,我不得而知,我深信她自己也记不到。从小到大,我家的菜刀几乎都是母亲在用。这样的菜刀,母亲会准备两把,一把轻巧,切菜用,另一把宽厚,砍猪草用。
有把菜刀,母亲用了十来年,常年磨刃,竟把一把宽厚的菜刀磨成薄薄的弧形。
母亲用她的一生,持这菜刀为我哥俩的成长,一路披荆斩棘,所向披靡。只可惜这把菜刀已不见踪影。
《甑子》
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米饭,莫过于母亲用甑子煮的,80 年代末,90 年代初,家中大米并不充足,母亲为了能让我们一家人吃饱,煮白米饭时,母亲就在甑子底部铺上一圈红薯和米饭一起蒸熟,吃饭时,母亲就把米饭翻到在筲箕里,这样就能让红薯在上,米饭在下,吃饭时,先吃一两个红薯再吃米饭。
这样很容易饱,自然也很节约大米。
有一年,大哥在家煮饭,由于他完全沉浸在读书中,以至完全忘了煤火锅里正在蒸饭的甑子,结果导致锅被烧红,甑子也被烧坏。
当时的母亲很心痛那个被烧坏的甑子,而今天的她,又在感谢那个被烧坏的甑子。
可怜天下父母亲。
《凉背》
小时候,父母就用这种高桶带通风口的凉背背着我去赶集,去外婆家,逐渐长大后,父母不再用它来背我和大哥,赶集照样背去,回来时,这个凉背底部,总有父母给我们的莫大惊喜 ......
《风簸》
我家这个风簸,是父母 30 年前请村里的木匠做的,直到目前,母亲还在种地,这个风簸也就还得陪着母亲继续簸她种的油菜,这油菜,母亲将它榨成菜油给我带到贵阳。
在风簸嘎吱嘎吱的摇转声中,30 多年来,母亲用它簸了无数吨的稻谷,小麦,大米,黄豆,油菜等颗粒形的农作物。
这风簸摇着摇着,摇弯了母亲的背,摇白了她的头发,也摇走了我的父亲 ......
《保温瓶》
这三个保温瓶,据母亲回忆,应该使用了 20 多年,我也记得,在我 10 来岁时,每年夏天就用这几个保温瓶装凉水,干完农活儿回来,瓶里的水依旧很凉爽,冬季里,母亲就会在炉子上烧几壶开水装进去,第二天早上起床后的洗脸水,就不用现烧了。
父母给予我的爱,就如这保温瓶里的热水一样滚烫。
《斗笠》
我家的斗笠有两种,一种是直径 1 米左右的油纸斗笠,下雨天干农活时用,一种是直径 55 厘米左右的棕丝斗笠,烈日当空时使用,防晒。
父母的一生,风里来雨里去,再好的斗笠,也遮挡不住岁月让他们老去 ......
《晒町》
长宽 5、6 米的晒町,是父母用来晾晒稻谷,玉米、油菜的重要农具。这样的晒町我家里有两张,另外一张年久失修,已经不能再用了,但母亲还是把它保留得好好的。晒町卷起来时,犹如一卷等待笔墨写诗作画的纸,摊开时,父母用长长的 " 哈过耙(音)" 来来回回摊晒的动作,像极了在纸上写诗作画的艺术家。
在我的记忆里,晒町的另外一个用途,是母亲用来缝被子用,将新弹的棉花被铺在晒町上,然后母亲一针一线再将被套缝上,这样的被子,让我在寒冷的夜晚也觉得格外的温暖。
《连盖》
连盖是用来帮助收获油菜,黄豆等农作物脱壳用的,尤其在收割油菜的季节,父亲将晒町扛到油菜田里铺上,我和老哥就将早已割下晒干的油菜枝一把把拿来丢在晒町里,父母就舞起双臂,用力抡起手柄细长的连盖,一盖一盖的往干燥的油菜枝上砸去,每砸一轮,那细小黝黑的油菜籽就从细长的壳里滚出来。
顿时,油菜籽的清香扑鼻而来,到了傍晚,我将脱粒后的油菜枝点燃,那如篝火联欢般欢快的场面,我已缺失了近 20 年。
▲母亲一生目前为止最远只去过贵阳,且只在贵阳生活了几个月就回了老家,守着她的老房子,不愿再离开
来源 黔中书
文 徐其飞
编辑 周欢 / 编审 李枫 / 签发 蒲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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