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象先志

2010 年的张一鸣，还在社交平台吐槽苹果 4 太贵，舍不得下手。那会儿他在北京知春路守着个小公司 " 九九房 "，团队就 30 个人，兜里没多少余钱，和无数北漂创业者没两样。

15 年过后，他早已从 " 舍不得买手机 " 逆袭成千亿富豪，一手打造出今日头条、抖音这样的国民级产品。

而现在，字节要造新 "iPhone" 了。

字节今天发布了豆包手机助手技术预览版，运行在跟努比亚合作开发的一款工程机上面。

消息出来股市跑得最快，中兴 A 股喜提涨停，港股收盘也大涨 14%。美好的市场预期来自赛力斯，跟华为合作后，今天的赛力斯股价是五年前东风小康的 20 倍 。

当初华为承诺不造车，现在字节也承诺不造手机只赋能。

看了下演示视频，我的初步结论是完成度不错，但确实没有惊艳感。

我有时候看这种演示会提前做好心理防御，因为这行 demo 全是些驴屎蛋子，久而久之阀值就上去了。

不过这次倒不是不信豆包，而是演示里的案例过于稀松平常。

比如 Agent 购物这个场景在哪家的产品演示里都属于常驻嘉宾，豆包这次最大的创新可能是目标商品选了霸王洗发液，这比 ChatGPT Atlas 上次发布时买的食材杂货更有意思。

手机端通用 Agent，之前智谱 8 月份也发布过类似的产品，叫 AutoGLM，功能逻辑几乎一模一样，但完成度跟流畅性很差，绝对意义上的差，因为它得通过云端的虚拟机来体验，所有软件都需要重新登录，然后操作界面从云端回传，刷新率和延迟都很高。我用它尝试复刻豆包手机助手搜洗发水的 demo 也没有成功。

智谱这么做是因为没有办法敲定跟手机厂商的合作，说服不了厂商给你提供底层权限，别说操作其他 App 了，看一眼都是奢望。

但是它又想展示技术实力，所以就有了这样一个拧巴的解决方案。

智谱当初发布的时候，号称是全球首个手机通用 Agent。

这其实反映出一个现实，就是国外类似的通用 Agent 都集中在浏览器端，手机端通用 Agent 是没啥人搞的，也是同样的原因，涉及太多的底层权限和用户隐私。

但手机端通用 Agent 这个赛道是确定的趋势，根本的阻碍因素只有模型能力和 Token 成本，不确定性只在于是手机厂商自己来做，还是字节这样的互联网科技企业来做。

我个人的判断还是倾向于前者，因为豆包手机助手这类产品，这个蛋糕太大了，大到手机厂商会愿意用命一搏。

如果我们抱有技术乐观，认可模型迭代会带来能力和效率的提升，那 AI 手机助手的完全体将成为入口的入口，所有只提供或者主要提供信息中介和交易撮合的现有平台都会面临生存危机，射程之内，无一幸免。

哪些平台处在射程之内？传统的货架电商是，本地生活是，携程这样的 OTA 平台或者贝壳这样的房产中介平台都是。

这些平台最大的价值就在于汇集、筛选和呈现信息，并且通过操纵信息的呈现方式获取收入。而手机助手可以完全绕过平台这套信息体系，重新做一遍信息的汇集、筛选和呈现。

我能想到的现有平台的唯一壁垒，是像淘宝当初对百度的屏蔽一样，禁止 AI 手机助手之类的工具访问自己的 App。亚马逊上个月刚刚更新了 robots.txt，禁止了所有 OpenAI 产品对其网站的访问，防的就是 ChatGPT 偷家。

但这样做又有个新问题，你等于彻底放弃了 AI 入口的成交机会。既然 AI 是个如此重要的新入口，那么掌握入口的平台难道没有把电商做起来的可能吗？又或者把交易导给其他竞对？比如 9 月份的时候，沃尔玛 20% 推荐访问就已经来自 ChatGPT。

这种 " 入口的入口 " 会重塑用户在手机上的所有行为路径，也会重塑互联网和手机厂商的力量对比。现在的手机厂商偏向工具角色，并没有参与交易的机会。

当机会摆在他们面前，怎么选不构成个问题。

而且字节做这个，虽然现在叫豆包手机助手，但显然带有发明一种新智能硬件的尝试性。这是对手机厂商的革命。人家都要革你的命了，你会盯着那点合作的三瓜两枣吗？

狼确实还没来，但正常人总不能上赶着去找吧。

手机不是新能源

所以市场把中兴跟豆包的合作理解为赛力斯跟华为的叙事逻辑显然是一种错位。

可能也算不上错位，毕竟这是 A 股。

如今的手机行业和新能源车行业，完全处在两个不同的历史时期。赛力斯和华为牵手时，新能源车正处在草莽并起的 " 战国时代 "，技术路线未定，市场格局未稳，是一个充满了变数和可能性的增量市场。

而今天的手机行业，最残酷的洗牌期已经结束，剩下的全是巨头，市场高度成熟甚至可以说是板结。几十万的新能源车，更新频率有时比几千块的智能手机还快，这就已经说明了问题。

在这样一个存量博弈的红海里，指望加个 AI 手机助手，就能让产品杀出重围，这不是技术乐观，这是盲目乐观。

而如果没有销量增长的大预期，手机厂商就没有跟 AI 厂商合作的动力。

努比亚跟字节没有透露合作细节，但从努比亚对手机的命名以及宣传上的细节看，说明即便是这种 others 厂商，对这件事的兴趣都是不高的，更不要提其他体量更大的主流厂商。

华为跟赛力斯的合作之所以能成，是因为华为本身就是一块巨大的金字招牌，它自带高端制造和硬科技的光环。用户买问界，本质上是在为华为的品牌溢价买单，甚至可以说是在为某种 " 信仰 " 充值。

走上华为发布会，进华为展销门店，就能让原本名不见经传的东风小康瞬间拥有溢价能力，这是实打实的销量转化。况且就算是华为，跟赛力斯的合作最初也是举步维艰，问界系列曾一度月销不过 5 千台。

跟华为相比，没有任何证据显示，字节跳动具备类似的 " 硬件带货 " 能力。字节是算法的王者，有一堆杀时间的利器。

但因为抖音好玩每天刷三个小时，和因为手机内置了 " 豆包 " 就掏几千块钱去换机，这两件事的距离太过遥远。不是针对字节，换成阿里、腾讯也是一样的逻辑。

从做宣发、做产品测试的角度来说，这次的豆包手机助手是有价值的。但如果字节真的要掀起一轮产品革命，瞄准的是下一代 AI 原生设备，那像 OpenAI 一样考虑从头自研一款新的硬件可能更合适。

demo 视频里，官方产品经理甘霖开场白是苹果 2011 年发布的 Siri。

豆包想长成新 Siri 的样子，但别忘了，苹果也是先有的 iPhone，后有的 Sir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