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法国第一夫人布丽吉特 · 马克龙的个人税务档案，其性别信息一栏竟赫然写着 " 男性 " ——对于马克龙夫妇而言，这是近三年来所遭遇的无数诽谤和恶意攻击之一，也是最让他们愤怒的事情之一。布丽吉特长期遭遇网络诽谤之苦，被指是男性，为此，她在 10 月已罕见发起诉讼，力证自己的 " 女儿身 "。资深记者周轶君指出，这件事发生在法国，却隐喻了整个世界将要为虚假新闻，或者说 " 真假莫辨 " 付出巨大代价。

性别疑云

事情起源似乎非常无厘头，但纵览谣言的发展脉络，才看清楚这是一场假新闻的接力赛。

首先是 2021 年一名号称 " 自学成才的独立调查记者 " 娜塔莎 · 雷（Natacha Rey），在接受视频博主采访时说，从体型判断布丽吉特是男性。雷说花了三年时间，进行大量照片比对、采访等，认为法国第一夫人实际是她的哥哥让 - 米歇尔 · 特罗涅。

这段采访在几小时内的播放量达到 45 万，但影响力还仅限于法国。这些内容的碎片，在 2022 年马克龙第二次竞选前大量传播，布丽吉特提起诉讼，巴黎初审法庭判雷和采访她的罗伊诽谤。但是，在法国民法典中，又有关于 " 出于善意 "（bonne foi）的原则，在对公众人物的言论中，很难证明造谣者有 " 恶意 "，于是上诉法庭驳回了判决，维护言论自由，但并未裁定布丽吉特是男是女。

两年后，2024 年，远在美国的极右翼黑人播客主欧文斯（Candace Owens），在她的节目中引用雷的说法，称布丽吉特出生时是一名男性。她在各种社交媒体上的粉丝加起来接近两千万，把这个原本只在法国流传的假新闻推向了世界。2025 年，她还制作了 11 期播客谈论这件事，在性别造谣的基础上，洒上政治的 " 调味料 "，说男变女的布丽吉特是美国中情局控制法国总统马克龙的工具人。

其实这种 " 改性别 " 假新闻之前也被用在前第一夫人米歇尔 · 奥巴马、前副总统哈里斯等人身上，并非创举。但是，要证明欧文斯 " 有恶意 "，或者说 " 明知故犯 " 也很难拿到实证。这是走法律路线，在民主国家遇到的最大障碍。法国第一夫人原本对这些传言置之不理，如今也不得不走上法庭，拿出生孩子的文件，来证明自己不是男人。更加荒诞的是，欧文斯等宣称文件都可以造假，即便布丽吉特拿出证据，也不可能止息谣言。

发起诉讼

这一次，布丽吉特再次诉诸法律。当地时间 10 月 27 日，她在美国特拉华州高等法院对美国右翼网红、播客主持人坎迪斯 · 欧文斯提起诽谤诉讼，核心争议是围绕欧文斯公开宣称 " 法国第一夫人是男性 "。此案已在美国特拉华州高等法院正式立案。

根据诉讼文件，马克龙夫妇指控欧文斯持续散布虚假言论，意在博取名声并从中牟利。据报道，马克龙夫妇愿意亲赴特拉华州出庭。

诉讼文件列举了针对欧文斯的多项离奇指控，其中包括：欧文斯称布丽吉特出生时为男性，冒用他人身份并变性成为现今的布丽吉特；还称马克龙是美国中央情报局精神研究控制计划的实验品，在被控制后才当选的法国总统。诉讼文件称，2024 年初，欧文斯就宣称 " 愿意以全部职业声誉担保，布丽吉特实际上是男性 "，并在其后推出的 8 集系列播客——《成为布丽吉特》中持续强调这一说法。截至目前，《成为布丽吉特》在社交平台上的观看量已超过数百万次。

庭审还披露，黑客曾经入侵官方的税务信息库，将布丽吉特的性别篡改为 " 男性 "。首席法官表示，这些网络骚扰导致布丽吉特 " 身心健康状况恶化 "。

马克龙夫妇曾三次要求欧文斯撤回这些 " 明显虚假 " 的言论，但据诉讼文件，欧文斯不仅拒绝回应，还以嘲讽态度将二人的回应作为进一步煽动其粉丝情绪的素材。

马克龙夫妇在声明中表示，在收到他们律师多次要求撤回言论的请求后，欧文斯依然反复重申这些虚假指控，给他们及其家人 " 造成了精神痛苦 "，也给他们的声誉造成严重损害。同时，他们还投入大量资金纠正公众信息，包括支付高额法律费用。

除了美国总统特朗普外，现任国家领导人对媒体或个人直接提起诽谤诉讼的情况极为罕见。这也凸显了相关言论对马克龙夫妇声誉及个人生活造成的严重影响。马克龙曾向法国《巴黎竞赛画报》解释为何会选择法律途径，" 这是为了捍卫我的荣誉！因为这纯粹是无稽之谈。此人明知信息虚假，却出于意识形态目的、与极右翼领袖有联系而蓄意伤害 "。

周轶君指出，" 讽刺的是，我们曾经慨叹‘调查记者已死’，短视频、信息快餐盛行之时，传统媒体的调查记者或许无法再获得足够资源去‘死磕’，但布丽吉特谣言首发者雷之所以让人‘相信’，因为她的工作量很大，花三年时间做出数个小时的视频，未来在 Sora2 等 AI 软件加持下，假新闻的调查记者可以把活儿干得越来越精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