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快报全媒体 2019-06-23
阎连科:生活如此冒犯我们每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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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面说着淡泊名利,一面渴求某一天名利双收——我在这高尚和虚伪的夹道上,有时健步如飞,有时跌跌撞撞,头破血流,犹如一条土狗 ……"

阎连科新作《速求共眠》的开头,直白得不像是一部小说。的确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小说,作品有个副标题——我与生活的一段非虚构,里面出场的人物,有作家阎连科,有导演顾长卫,还有作家蒋方舟。人物虚实难辨,结构错综复杂,情节离奇古怪。

近日,阎连科携新作来宁,他说自己很乐意通过这样一部作品,和读者进行久违的交流。

△《速求共眠》阎连科 著 百花洲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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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作不断再版,却未曾有新作与读者见面。在《速求共眠》出版之前,阎连科已经沉默多年。

作为当代中国极具个性和争议的作家,阎连科的创作被誉为史诗般的 " 魔盒 ",呈现的始终是当代乡土中国各种各样的欲望景观。从这个角度来看,《速求共眠》超出了读者的阅读期待。

《速求共眠》讲述了一个叫 " 阎连科 " 的知名作家,因为对名利欲望的追逐,决定要跨界导演一部电影。小说里的原话是 " 我要用自己所谓的名声,再次以李撞这个人物为原形,自编、自导、自演一部电影。集编剧、导演、主演于一身,让自己从贫穷而又自诩清高的文学队伍中,一跃跨界为电影艺术的大师,让那些苦苦在电影圈里为名声、票房、片酬和国内、国际的奖项而每日奋斗的导演和演员, 完全折服于这部电影。"

" 阎连科 " 开始了野心勃勃的策划,电影导演 " 顾长卫 " 和青年作家 " 蒋方舟 " 等人,都被他纳入了自己的计划。而这些计划,都依赖于一个以他的农民老乡李撞为原型的剧本——《速求共眠》。

李撞这个人物的出现,让读者找回了阅读阎式小说时那种熟悉的感觉。但作家超乎以往地对技巧的使用,让读者在阅读中仍旧感到一种来自结构和文字本身的巨大挑战。

小说《速求共眠》由若干个显在与隐形版本共同组成:纪实小说、电影剧本、案卷记录、人物访谈、手机微信、人物通信、整体小说。作者本人有时以在场的身份进行讲述,有时以隐退的身份铺叙故事,两者之间又相互叠加、冲突、证伪。多声部的结构和叙述中,李撞一家人的命运看似孤立地发展、扭曲,但又与时代互相撕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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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速求共眠》完成于 2017 年,首发于《收获》杂志,随后由小说改编的同名电影在 2018 年的上海国际电影节上首映。

阎连科坦陈,这是他所有小说中写作最轻松的," 我基本上会每两年写一部长篇小说,写完一部长篇小说会稍微休息一下,中间写点散文啊随笔啊,整理讲稿啊,缓冲一下。这部小说,实际上两三个月就把它写完了,是我写作中最轻松的一次吧,也是一次缓冲。"

但他同时又认为,对他而言,这是非常重要的一本书:" 所有人都会觉得这部小说分量轻了,只是大家没有讲那个话。我不认为它是一个失败之作,它恰恰是我和读者连接起来的一个桥梁。如果它解构了真实,是因为我们的生活本身已经解构了所有的真实。我想大家对我其实是非常矛盾的,一方面希望你按照原来的路子走,另外一方面大家觉得你怎么总是在冒犯。一个作家是在冒犯生活,但我们没有想到生活永远在冒犯作家,生活是如此地冒犯我们每一个人,每一个人都如此地接受它。从这个角度去看,又会发现《速求共眠》在相当程度上是一个巨大的真实,被我们小小的轻松的故事表达出来了。"

对技法的过度追求和小说中对剧本的执著,是《速求共眠》最为显著的特点,正因为如此,在某些评论者看来,《速求共眠》是阎连科的转型之作,脱离了他一贯的风格。

实际上,作为始终与中国当代文学共成长的塔尖作家,阎连科从来没有放弃对技法的追求。他认为,技法是形式,也是与内容无法切割的共生物,甚至能传达文字本身所无法传递的信息。

" 大家看《速求共眠》的时候,你会觉得内容上有点小技术上,过分技术主义,这个我也非常理解。但有一点,总比那些内容上不丰富、技法上更简单要好得多吧。我想,炫技也是文学的一种,一定不要排除小说的技术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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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连科说,现在的他,到了写作的焦虑期和挣扎期,《速求共眠》则是一次尝试换气、缓气的小呼吸。相对于他的其他大多数作品,这部作品其实更好看。但不管是那些 " 不好看 " 的作品,还是眼前的这部《速求共眠》,写作的动力都源于内心的焦虑和不安。

" 一方面是对现实的焦虑和不安,另外就是面对文学本身的焦虑和不安,当然还有面对年龄,生命老去的焦虑和不安。为了缓解这种焦虑和不安,会尝试下一部写作。"

阎连科说自己已经准备好了谢幕扔掉的笔,也准备好了再次启程的努力之心。而他相信,无论上一代谢幕与否,伟大的作品终将在新生代那里诞生。

" 现在 80 后作家,有很多非常好的。比如孙频、双雪涛、蒋方舟、赵志明的写作,都是非常好的。比如上海沈大成的写作。比如王占黑、班宇等,都是非常好的。当然,我特别希望他们有一天写出与他们上一代作家完全不一样的小说来,这是他们的立足之地,他们的难度在这个地方。今天我们在他们身上没有读到一部和上一代作家截然不同的小说来,但恰恰是这个时候,可能有一批作家,可能就是明年或者后年突然之间爆发出来一种不一样的写作。像我们这种大国,什么伟大的事情都可能发生,只要人口多,什么事情都有可能,也包括写出伟大的文学作品。这么多爱好文学的人,又有这么丰富的写作资源,我们和世界如此接近,几乎同步翻译和阅读。天才不知道在哪儿,说出来就出来了。"

【对话】

我把自己得罪得更多一些

现代快报读品:为什么把顾长卫、蒋方舟写进了《速求共眠》?

阎连科:相当一部分是一个真实的经过,至少早期几个人一块拍电影失败,那基本上是一个真实的过程。当然,写作的时候没有跟他们讲,写完的时候还是给他们每个人看了,每个人还签了字说没问题,包括顾长卫、蒋方舟和杨薇薇,能够出版什么都可以。我想这个过程他们是非常支持的,尽管中间有很多调侃,很多真实中间也是有一点虚构的东西,毕竟是小说。

现代快报读品:写的时候不怕得罪朋友?

阎连科:我觉得没有得罪,我自己把自己得罪得更多一些。写这几个人,不仅是朋友,而且他们都是非常懂文学懂艺术的人,也知道这只是幽默是风趣是调侃,也是一定的真实,大家还是非常支持的。

现代快报读品:小说里有个人物叫李撞,是真实的吗?

阎连科:这是个纯虚构的人物。李撞这个人物塑造得相对来说还是很丰富的,当然他前后有他矛盾的地方,也有他统一的地方。我想恰恰是因为这个人物的变化,在某种程度上看到了我们三十年也好四十年也好,城乡的变化、人的变化、人的精神的变化,其实在这个人物身上是可以体现出来的,作为文学人物我认为他是很独特的。

现代快报读品:您说自己的作品是 " 神实主义 ",这部也是吗?

阎连科:关于这部小说,大家老在讨论一个真实问题,其实忽略了,在现实中真实不止有一个,可能有十个、一百个、一千个,最大的真实是没有真实。这部小说给我们一个另外一种真实就是没有真实的真实,那我想在一定程度上它也是一种 " 神实主义 "。

现代快报读品:您说中外文学对您的影响是四六开,如何看待这个比例?

阎连科:六是外国文学。中国文学对我最有影响的,四大名著里面是《西游记》,并不是《红楼梦》。《三国演义》《水浒传》《红楼梦》,这是我们中国在写实上巨大的传统。但幸亏四大名著中有《西游记》,幸亏我们还有《聊斋志异》那样的小说,这个传统其实没有继承下来,我们几乎没有想象和浪漫这个传统了。我们当时说是四大名著还是五大名著,把《聊斋志异》给拿下去了,这是我们文学一个巨大的损失。任何一个国家文学的发展都是以世界文学作为给养作为基本的营养,单单地强调传统的时候一定是相对封闭的。因为我们有非常强大的传统,你怎么强调世界的影响、我们的传统都是一部分,所以不需要那么去强调。

阎连科

1958 年出生于河南嵩县,1979 年开始写作。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日光流年》《坚硬如水》《受活》等。曾获第一届、第二届鲁迅文学奖,第三届老舍文学奖和马来西亚第十二届 " 花踪 " 世界华文文学大奖;2012 年入围法国费米娜文学奖短名单;2014 年获捷克卡夫卡文学奖;2017 年第三次入围布克奖。其作品被译成近 30 种语言,上百种外语版本。现供职于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担任教授。

(编辑 李蔚蔚 张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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