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 年,陈丹青、木心,先后赴美,在纽约地铁相遇,此后亦师亦友,近三十年。2011 年木心去世,陈丹青开始书写木心。
张岪,是木心为陈丹青起的笔名。
八年过去,乃有此集《张岪与木心》。
陈丹青说," 我忽然明白:要和这难弄的家伙不分离,只剩一条路,就是,持续写他 …… 我不想限制篇幅,不愿遗漏种种细节。这是木心以自己的性命的完结,给我上最后一课。"
书中以极尽写实的笔墨,慎重恳切的文字,从终点出发,追忆木心的文学旅程。随着木心身后《文学回忆录》《木心谈木心》的出版,以及木心故居纪念馆、美术馆的先后落成,陈丹青回顾木心在纽约开讲 " 世界文学史 " 的漫漫历程;追忆海外孤露的生活点滴;文学灵感绽放的时刻;出访英伦的旅途;更以画家的体贴与见识,缕析木心绘画的渊源与追求。
对 " 张岪 " 起名的经过,陈丹青追忆道——
木心好玩。与他初识那年,他曾说:" 你名字蛮好,可惜都是横竖笔画,签名不容易好看。" 我一想,倒真是的。后来书信往还,他称我 " 丹卿 ",音同,增了笔画,还送了绰号 " 佛耳 ",有时用作信的抬头。
改名字的雅兴、学问,是否失传,我不敢说,但木心精擅此道。我亲见他为两三位朋友改过名字,当着面,笑吟吟地,片刻就想出来,多半根据对方的原名,换个字,便即好看好听——那改了的名字,此刻却想不起来了。
他早年和中岁的写作从不指望发表,却喜欢玩笔名,仿佛等着有朝一日,名满天下——幼年的 " 孙璞 "、及长的 " 仰中 ",被改为 " 牧心 " 而 " 木心 "。当年就有人大作解释,譬如 " 木铎之心 " 云云,老头子听说了,断然道:" 哪有什么意思,只取笔画简单。"
这话,我信他一半,因他的修辞总是多义的,可解,可释,但你捉不住他。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我给上海一家音乐刊物偷偷写点杂稿,为免人笑话,一度想用笔名,横竖想不出,就找木心,我说,我母姓是 " 张 ",名字你帮着想想。他略略沉吟,下次见,递来一纸,上写 " 张岪 " 二字,附有简短的注释。
我高兴坏了,赶紧问这 " 岪 " 字什么意思?承他有心记得,提醒道:你不是说喜欢山吗," 岪 ",指山路崎岖。我存了那张纸,可惜找不到了,只记得释义中有 " 山路郁岪 " 四个字,雅极了。在他极少的存书中有旧版《康熙字典》,时常翻," 岪 " 字是从那里找来的吗,我不知道。
木心去世后,每近他的忌日,陈丹青便为当时发行的纪念专号写篇回忆的稿子。期间学会引木心的诗,那些诗,使他所书写的若干段落变得美好起来。待木心纪念馆、美术馆建成后,陈丹青又年年为了相关的展事写点文字。这些文章,终于集成这本书。陈丹青写道," 他(木心)在遗稿中提起我,倒还是写我本名——木心哎,你介意吗,只有你知道,‘张岪’就是我呀。"
罕有一个人的死亡,被如此细致地描摹;也罕有这样的文字,如此深情地凝视死亡。更罕有这样一个人,能如此亲切而体贴地为我们道说木心的世界。
《张岪与木心》
陈丹青 著
中国美术学院出版社 2019 年 8 月
深圳晚报记者 姚峥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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