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快报讯（记者 高达）苏州吴中的一处印染厂里，男孩郭洋正麻利地工作着。对于一个没有身份的人来说，他格外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这个连名字都是人贩子给的男孩，不知自己的出生年月，也不知父母在哪里。从他记事起，就一直处于人贩子控制之下。在几年前侥幸脱险后，又一直为自己的身世而奔波。

△郭洋近照

身世成谜，十多年间随人贩辗转各地

郭洋的记忆开始于 2005 年前后的广州火车站。他回忆，估摸那时他只有 4 岁左右。郭洋现在的年龄也是他以那年 4 岁为准推算出来的。

郭洋记得，下火车后就被带到了白云区，自此之后，和一些年龄相仿的孩子在地铁站附近卖花成了他的日常，这些孩子平时由两名成年男子—— " 憨哥 " 和 " 虎哥 " 管理，" 他们不卖花，专门负责控制我们 "。

尽管年幼，但在广州卖花的日子里，郭洋一刻都不敢懈怠。因为一旦有孩子没有完成当天营业额，" 憨哥 " 就会用残酷手段进行惩罚。郭洋的上身有很多烟头烫出的疤痕，腿上还有几道刀疤。处在这种环境下的孩子们根本不敢也无力逃跑，这段往事成了郭洋最不愿提及的经历。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七年多，在郭洋 12 岁时，" 憨哥 " 等人带着被控制的孩子们离开了广东，后辗转上海和浙江多地。

随着郭洋的长大，他的 " 工作 " 从卖花变成了在工地上干活，郭洋这个名字也是这时才有的。出于种种考虑，" 憨哥 " 给了他一张 " 郭洋 " 的身份证复印件，并告诉他以后他就是郭洋了。

2014 年，" 憨哥 " 等人带着郭洋来到苏州。此时公安部门已经在全国范围内开始了大规模的打拐行动，面对这样的形势，" 憨哥 " 也变得警惕起来，常常带着孩子们东躲西藏，没有固定住所。

两年后的一个夜晚，" 憨哥 " 开着车，带着郭洋和另一个小男孩，来到吴江松陵镇上的一家网吧。" 他给了我五百元钱，让我在网吧等他。" 这是郭洋最后一次见到 " 憨哥 "，在等了几天不见 " 憨哥 " 出现后，郭洋才意识到自己被抛弃了。

五百元钱很快就被用完，郭洋开始给网吧老板帮忙换取食宿，之后又通过中介每天到吴中木渎走马塘路的一家模具厂做日结零工。因为没有合法身份，郭洋受到了工厂主的区别对待，被克扣工资成了家常便饭，晚上也只能露宿街头。

郭洋思量再三后觉得，自己应该有一个身份，于是报警。公安随后介入，吴江经济开发区一位好心的老板也愿意承担风险，让郭洋就近来自己车行工作。但这样的日子没有持续太久，今年年初，由于无法忍受周围人对自己身世的指指点点，郭洋连夜逃离，来到了吴中胥口。

决意寻亲，" 一路乞讨也要往北边去 "

郭洋来到胥口后不久，胥口派出所民警金维宝向他了解情况并做了笔录。" 第一次找到他，看到他流泪的样子，我就决定不能放着不管。" 作为目前和郭洋联系最多的人，金维宝隔三岔五都会去看郭洋，还给他带上一份工作餐。" 我也是一个孩子的父亲，能理解郭洋的处境。如果大家都漠视这个孩子，他有可能会走到社会的对立面。"

为此，金维宝在辖区内找到了一名愿意收留郭洋的印染厂女老板，女老板每月给郭洋开出了三千多元的工资并提供食宿。由于郭洋没有身份无法办理银行卡，工资暂由老板代为保管。对于这些钱，郭洋倒显得很无所谓。" 工资对我来说没用，没有身份，我上不了网，也买不了火车票，连个自己的电话号码也没有，能花在哪儿？"

除了帮忙找工作，金维宝还给郭洋买了字典等图书，抽空教这个从未接受过教育的孩子识字。郭洋自己也会在周末听广播书场进行学习，目前已会写自己名字和一些常用字。渐渐地，郭洋变得不再自卑、沉默。

金维宝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当务之急还是需要为郭洋找寻亲人落实身份。金维宝告诉现代快报记者，他曾经从郭洋这个名字入手进行调查，也联系上了远在云南的 " 真郭洋 "，对方表示自己几年前确实遗失过身份证，但除此之外无法提供太多有价值的线索。

吴江警方当年也提取过郭洋的 DNA 生物样本，通过比对，发现郭洋曾在江西南昌停留过。但郭洋一口咬定从未去过江西，寻亲一事就此陷入僵局。

郭洋表示，之前控制他的 " 憨哥 " 等人，操一口河南口音，且讲的多是河南的事，由此推断，自己很可能是河南人。为此，郭洋去河南寻亲的想法十分坚决，多次表示就算一路乞讨也要往北边去，" 找到了父母，我就能有一个身份了 "。

那郭洋是否能在苏州落户呢？现代快报记者就此咨询了吴中公安分局户政窗口负责人。对方表示，像郭洋这样的无户人员落户需要收养人。" 凭借收养人、所在社区或村开具的证明，在 DNA 库比对排除被拐的情况后，经民政部门批准方可落户。" 然而根据相关政策，被收养人年龄不能大于 14 周岁。如果按照郭洋此前记忆，他已快 19 岁了。

" 我觉得以他的样貌身高，最多十四五岁吧。" 金维宝表示，今年国庆时郭洋还问没身份能不能去当兵，他也想为国做贡献。" 郭洋是个淳朴的孩子，我会一直引导督促他进步。"（苏州吴中公安分局胥口派出所供图）

（编辑 邵倩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