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快报讯(记者 陈曦)小说家、苏州大学教授房伟新推长篇悬疑小说《血色莫扎特》,被称为中国版《白夜行》。小说写一桩疑云密布的 " 冬至夜杀人案 " 在 15 年后伴随着复仇计划的实施,而逐渐露出真相的过程。近日,小说家房伟、作家杜怀超、《苏州杂志》执行主编朱红梅,以及《血色莫扎特》策划编辑张引墨,做客苏州慢书房,分享小说创作的心路历程。房伟表示,他并非有意识模仿,写完小说去读东野圭吾的《白夜行》,才发现两者确有相似之处,他希望通过一种更加简单有力的形式,去展现时代错综复杂的面相,去写他们 70 后这代人在大时代改革转型过程中的人生体验、爱恨情仇。
借鉴本格派手法,展现时代错综复杂的面相
从营构 " 完美的罪行 " 这个技术角度来审视,房伟的《血色莫扎特》确实把握了东野圭吾名作《白夜行》的精髓。《白夜行》中的亮司,无意间发现了父亲猥亵幼女雪穗的罪行,出于忏悔和赎罪的心理,他杀死了父亲,从此对雪穗言听计从,在此后的十九年里两人如自然界中互利共生的 " 枪虾与虾虎鱼 " 那样互相包庇,并一再犯下新的罪行;而在《血色莫扎特》中,冯露为了给自己曾经的恋人、钢琴教师夏冰复仇,和夏冰的儿子夏雨结成了互相掩护的 " 复仇盟友 ",惩罚当年戕害过夏冰的 " 凶手 " 们,其中也包括自己的生父冯国良。特别是两部小说在结构形式上也有着惊人的相似:都是分为十三章,且每一章都会转换叙述人或叙述主线。至此,无论是小说结构还是情节核心上,房伟都成功做到了对《白夜行》的借鉴和挪用,完成了向东野圭吾的致敬。
" 其实我原来没有读过《白夜行》,写完之后发出去,主编说你这个小说有点社会本格派的味道。后来我找了一些东西看,觉得确实有相同之处,比如表现现实社会中的人性复杂性,描写人性中黑暗和光明的博弈,这也是我想重点表达的一个点。但是不同之处在于,我更想反映我们那一代人的青春记忆,我们这一代人在社会转型过程中的认识和看法,这其中有很多惨烈的人与事。当时我有一个想法,能不能用一个更加有意思的形式去讲这样的故事?这几年东北叙事兴起,出现了很多以 90 年代国企改革为背景的小说,包括苏州出去的、现在上海的作家路内,也有不少小说是写这种题材。我写的能不能和别人有一个区分度?从我自己的美学观点来说,希望写得更简洁有力,希望有一个好看的故事,希望它能够反映出社会错综复杂的面相,而不是通过一种先锋派的或是小资化的处理方式。我更想直面自己记忆中的事情,这些事情挺残酷的。我那些年经历的事情太多了,这篇小说只写了一小部分。" 房伟说。
苏州作家中的另类," 推土机一般来势汹汹 "
房伟生于 1976 年,在任职高校之前,有过五年国企工作经历,先是做分割车间的工人,后来调到集团公司做总经理秘书,本来他的人生理想就是升任办公室主任或者集团公司副总,这样人生就蛮成功了,但这五年正好赶上了国企大改革,也就是 1998-2002 年的时间段,他们刚刚毕业就处在这么一个时期。后来通过考研,房伟留在高校工作,再后来通过竞聘,到了苏州大学文学院任教,但那一段生命记忆给他留下了刻骨铭心的感受。尤其是这几年,他年过 40 岁,当年的那些人和事在他脑海中更加清晰。比如小说当中写到的杀妻案,其实就是发生在当年工厂中的真事,他妹妹的闺蜜因为家庭婚变而被情人杀害。
" 当时想写的时候,我回到了我的母校,在操场走了一圈,想到人这一生可能就像画圈一样,不管你走得再远——我离开了老家,离开山东东营市,一个靠海边的小城,后来到了济南,又来到苏州——当我回到母校的时候,发现我其实依然没有走出母校的那个操场。人身最刻骨铭心、最跑不出去的,还是让你最有感触的青春记忆。所有人生的原点都在这里开始,也会在这里结束,一下子就激发了写作热情。" 因此这个小说房伟写得特别快,只用了 20 天左右,白天上班,晚上写,每天写一万字。
△ 张引墨(左)、房伟(中)、杜怀超(右)
杜怀超认为,房伟丰富的生活经验和阅读,以及网状结构的运用让小说变得很丰满、很复杂。山东人房伟的小说朴素真实,更有生命的体验感和强烈的现实感,代入感也很强。" 我的感觉不像读小说,小说人物葛春风身上有着房伟的影子,从一个草根奋斗到政府机关。其实很多人都有过类似心境,因为喜欢一个女生,但不敢表达,只能默默奋斗。" 至于小说名字,他的理解是,表面看是莫扎特的钢琴曲贯穿全篇,但其实现实中每个人都是莫扎特,每个人都有一支钢琴曲,带着伤痛在往前走。
朱红梅表示,从陆文夫、范小青、苏童、叶弥、再到更年轻的朱文颖、戴来,婉约精致的江南气质一直是苏州作家的鲜明风格。房伟作为一个外来者,特别的粗粝,而且让人惊叹,这个人怎么可以写得这么快、这么好?用评论家汪政的话来形容," 推土机一般的来势汹汹 "。他认为房伟的小说的一个特点,就是不绕弯子、不走岔路,对现实有一种正面强攻的姿态,写的素材比较生猛残酷,包括《血色莫扎特》里面牵涉了 90 年代的大背景。
打捞消逝在大时代转型中的记忆和声音
房伟说,其实还有很多没有写到小说里的故事。比如一个女孩一步步被社会吞噬掉,沦为领导的情妇。一个特别有才华的女大学生,精通多门外语,因为得罪领导,沦落成一个养虾的,最后精神上出现了问题,消失在人海之中,直到现在也没有她的踪迹。这些他都没有写,只是化为了一种情感。生命就像浮萍,社会把他打到哪里就在哪里,很多人的命运就在那一刻有了交集。
" 我的大学同学,我叫他金刚,长得非常高,但很有气性,容易生气,一个非常正直的孩子。企业效益不好,他濒临下岗,几个月发不出工资。大家可能很难想象半年不发工资是什么场景,但我有过,怎么办呢?我当时就从家里拎了一桶花生油,厂后面有一个小菜园,我就经常从那摘一点丝瓜等等,早晨起来吃面条、中午吃疙瘩汤,晚上再吃面条,长年累月这样吃。那时候天天吃面条、疙瘩汤,所以我现在特别讨厌疙瘩汤。那时候每天身上装五块钱,就怕别人问你借钱。我这个同学气性特别大,特别要面子,他老婆说你一个男人一点钱都没有,算什么男人,孩子学费都交不起,然后他听到这句话打开阀门跳下去了。现在想一想有一种头皮发炸的感觉,但这都是真实的事情。这些我在书中都没有写,但这是这本书的背景。"
房伟说,虽然他后来通过考研实现了人生转型,但如果身边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就会成为一生不可磨灭的记忆。" 当你想到这些事情,就很难过情感这一关——在这样的大时代转型中,没有人替他们发出声音,那这个年代的文学是什么文学?今天我在大学任教,自己又创作,有这样的机会替这些人讲出他们自己的故事,除此之外谁能讲出他们的故事?他们的故事会飘散在空中,无人问津,最终落入历史的尘埃,成为大家无法知道的燃渣。"
房伟 2012 年写过一部长篇小说《英雄时代》,就是这段时期生活的体验,但觉意犹未尽,于是又写了《血色莫扎特》,现在他还打算继续写下去,希望把它写成一个 " 三部曲 ",写出 70 后这代人在大时代改革转型过程中的人生体验、喜怒哀乐、爱恨情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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