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快报讯（记者 张然 / 文 施向辉 / 摄）" 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 这是李商隐笔下的绝美意境，可现实中，南京玄武湖湖面近 500 亩的荷花，都要在入冬之后打捞上来进行处理。今年 38 岁的宗杨，是玄武湖的一名捞荷人。这一湖枯荷对于他来说，意味着凛冽寒风中每年长达 3 个月的湖面漂泊。

△宗杨

寒风中漂 8 小时，一天能割、捞 8 个 " 划子 "

2020 年年末的一天，早晨 7 点半，湖面温度仍是零下，刺骨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割在脸上，并直往人们的脖颈里钻。宗杨穿得并不多，一件薄卫衣，一件冲锋衣，牛仔裤里只有一条秋裤，配上一双长筒胶鞋。如果割到荷叶浅的地方，人是要下水的，宗杨还会再穿一条像背带裤一样的塑胶皮裤。" 活干开了身上热，穿多了也不灵活，施展不开。" 说着，他一个健步就从岸边跳上了割草船。

△宗杨和同事在南京玄武湖打捞枯荷

" 我们一天能割 8 个划子。" 宗杨搓了搓手和耳朵，笑着说道。他口中的 " 划子 "，是跟割草船形影不离的木质小船，体型较小，靠船桨划。当割草船的马达发动，小船跟着它一块驶出岸边，划向和平门湿地附近，那里仍有大量的枯荷等待清理。

" 如果不清割，荷叶烂在水里，水质富营养化容易暴发蓝藻，产生大量的浮游植物，影响水质。" 宗杨告诉现代快报记者，11 月开始荷叶枯萎，从那时起就要清割了，500 亩荷花要割 3 个月左右。目前，玄武湖上的割荷捞荷人有近 20 个，每天 8 小时漂在湖面，他们有各自的分工，配合默契。

宗杨负责的是把割草船上的枯荷运送到小船上。当割草船前面的齿轮一启动，原本直立的枯荷一片片倒下，并通过传送带送到割草船上。接着，宗杨用叉子把荷叶一铲一铲运到小船上。小船满了便开回去，再换一艘过来。不一会儿，他的额头已经布满细密的汗珠。" 这种机械化的割草船是今年才有的，以前都是手工用镰刀割，整个身子要探到船外面去，全部靠腰部的力量，很累也很费时。" 宗杨说，今年的工作已经轻松了不少。

割荷叶也是一项技术活。记者发现，荷花围网内的枯荷并没有完全清割，割草船又驶向了别处。宗杨解释说，" 留得枯荷 " 倒不是为了 " 听雨声 "，而是因为湖面还有很多水鸟，要给它们留个栖息的地方。

暖宝宝、雷锋帽、毛线袜套，都是他的 " 秘密武器 "

" 风吹到脸上挺不好受的。" 一个上午都在湖面，宗杨用双手搓了搓冻红的脸。保温杯里的热水还没有喝完，" 不敢多喝，喝多了还要上岸上厕所，浪费时间。"

割荷叶的 7 年间，宗杨早就有了自己的一套御寒 " 秘密武器 "。头顶的雷锋帽可以遮住耳朵，肚上的暖宝宝持续提供热量，还要在凉飕飕的胶鞋里，穿上一双毛线袜套。

最近的天气开启了 " 速冻模式 "，宗杨坦言，最怕的就是刮风。一刮风，荷叶就会刮到下风口，需要人工下去捞，身上弄湿是常有的事。" 进了水，塑胶皮裤一个人脱都脱不下来，太重了。而且皮裤不透气，如果下雨的话，外面是雨水，里面是汗水。"

这两年玄武湖湖面的荷花越长越多，在五六月份的时候，就要开始清割一部分长在围网外的荷花了。一个严寒一个酷暑，成了宗杨最辛苦的两个季节。" 夏天湖面很蒸，又晒，要带个四五升水上船，及时补充水分。夏天的保洁任务也很重，尤其是下过暴雨以后，会从水沟那边冲下来很多垃圾。"

" 军中硬汉 " 干保洁，曾经挺不好意思

年轻时的宗杨，曾是一名军人。20 岁时，他退役来到玄武湖公园，修过树，管过湖产，2013 年来到玄武湖公园管理处水务管理所清洁打捞办，负责捞荷叶。

" 很多外地游客对我们的工作很好奇，平时围观的游客也很多。刚开始，干活的时候我都不敢抬头，害怕遇见熟人，对象也不好找。" 这位 " 军中硬汉 " 曾经羞于跟别人说起自己的工作，战友问他在玄武湖干什么，他不知该怎么回答，" 怎么说呢？说我在干保洁，搞卫生，怪不好意思的。"

干了两年之后，他真正喜欢上了这份工作，还在 2014 年被授予南京市五一劳动奖章，" 我觉得我做的工作得到了认可和尊重，靠双手劳动，不丢人。"

后来，他还遇到了特别喜欢荷花的妻子，连家里的瓷砖上都是荷花。每年夏天，荷花盛开的时候，妻子都会带着儿子来看，那也是宗杨最开心的时候，" 因为每一朵荷花背后，都有我的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