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讯的社交，阿里的电商，百度的搜索，美团的外卖 ...... 想到网易，你第一反应是什么，门户、新闻、邮箱、游戏？

细数中国互联网巨头，你会发现，很难找到一个像网易这样 " 模糊不清 " 的巨头。而这，其实与网易创始人丁磊的企业哲学紧密相关。

" 所谓方向，真那么重要吗？"2009 年的网易，股价和市值正处于新的高点。彼时丁磊曾对外表示，诺基亚做木材起家，索尼卖电饭煲起家，当你问一个企业是一个什么公司时，你对企业真的不懂。

不过以近年网易的表现来看，丁磊的心态似乎早已发生了变化。

与强化主营业务，同时快速延展服务生态的阿里、腾讯们不同，网易一直处于调整、收缩的状态，多年来持续发布了多个业务的 " 讣告 "。

走过 40 不惑，步入 50 知天命的丁磊，会在一则又一则的业务 " 讣告 " 中，将网易带向何方？

1、网易 " 不易 "

网易长长的关停业务清单中，还在不断增加新的名字。

此前网易有钱发布公告称，其 APP 将下线并将于 2021 年 4 月 1 日全面停止运营。

这款支持自动同步的专业记账管钱软件于 2015 年 7 月推出，为用户提供一站式资产管理服务，无广告和功能便利的优势吸引了不少用户持续使用，鲜有差评。

停运公告发布后，随之而来的便是用户的缅怀与不舍。

" 比较心痛，网易有钱是市面上记账软件中体验比较好的一款。" 一位用户在微博中评论称，自己 2015 年起便是忠实用户，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告别了。

但从实际数据来看，经历了 5 年发展的网易有钱，算不上成功。

根据比达咨询数据显示，2020 年 10 月，在记账类 APP 中，网易有钱排在第 10 位，月活用户仅 19.4 万。这样的数据表现，或许并未达到网易的预期水准。

实际上在过去数年中，网易曾多次因关停业务的举措而引关注，" 讣告 " 般的公告下面，缅怀叹息者有之，因关停而对网易 " 粉转黑 " 的用户也大有人在。

网易的游戏主营业务，也未能逃脱发布停运 " 讣告 " 的剧本。

早在 2012 年 3 月，网易便发布公告称旗下首款 3D 回合制网游《创世西游》正式终止运营。当停运消息公布后，大量玩家在官方论坛发贴祭奠、并缅怀在游戏中的时光。

此后，网易关服的游戏数量不断增加。2013 年 7 月 15 日《大唐豪侠》终止运营；2018 年 10 月 15 日《斩魂》手游终止运营。随后，《三少爷的剑》、《王牌猎手》、《汉王纷争》、《飞刀又见飞刀》等游戏也纷纷关服。

丁磊在开拓业务上的随性，还有网易养猪这一经典案例。

2009 年，网易的养猪决定震惊互联网圈。彼时丁磊的理由是，食品安全问题频发，决定以一己之力推动中国养殖业变革。

2016 年，历经 7 年经营后，网易味央正式推出黑猪肉产品，网易也由此被称为 " 猪厂 "。彼时业内更是传出 " 互联网 + 农业 " 将成为网易新的增长引擎。

然而丁磊这样的 " 任性 " 并未真正开花结果。2019 年农历 " 猪年 " 伊始，媒体便曝出网易味央大裁员，随后网易养猪再未激起水花。

" 丁磊就是个大孩子。" 两年多以前，步步高创始人段永平就曾做出过如此评价。

2、" 不熟的领域，网易不做 "

在网易走过的 20 余年里，丁磊花费了大量的时间试图通过看似随性的跟随和精品战略，将工匠精神根植于网易文化基因，但这也让网易缺少了方向感、紧迫感和战斗力。

多次缺席互联网 " 大战 "，便被认为是这一观点有力的证据。

电商、社交、O2O、长视频、直播、外卖、打车、社区团购 ...... 当互联网巨头们在一个又一个战场激烈厮杀时，丁磊和他的网易始终活在 " 佛系 " 的无方向论节奏中。

要么完全无视风口，作壁上观。要么选择在一个奇怪的节点意外杀入，然后在竞争中落败，或隐身，或卖身，或关停。比如在直播赛道中隐身的网易 CC，卖身给阿里的考拉，关停的各类业务等等。

对此，丁磊有着自己的一套逻辑。

" 这十几年来好多阵风，但好多是妖风。" 丁磊曾直言，比如共享单车的硬件、运营成本，怎么算都 COVER 不了成本。还有就是那么多人做智能手机，最后只成了一个小米。

" 所以这些风口，我们一早就看出来，但不能去赶。" 在丁磊看来，互联网产业链比较短，做的是 " 三流 " 生意——物流、金融流、信息流，" 美团、滴滴本质上做的是物流调度系统，兴起的投资也就是这两年。"

对于缺席 " 大战 "，丁磊总结称，网易的核心能力是在熟悉的领域做好自己的事，不熟的领域不做。

而在更早的 2018 年，财经作家吴晓波问丁磊，" 你觉得网易是个什么样的公司？"

丁磊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顿了一下，端杯喝了口茶后缓缓说道，" 这是一战略层面的问题，我还是更愿意在专注的领域里把它做好。"

不难发现，相比于早期的 " 方向不重要 "，如今丁磊更为强调 " 熟悉 "、" 专注 "。而持续与冗杂业务做切割，活在 " 讣告栏 " 里，或许也正是丁磊与网易成长与革新的一种佐证。

丁磊的改变，无疑让网易有了更为强大的持久生命力。

财经媒体人程苓峰曾表示，如果说谁是中国互联网上最保守、最有耐性、最可能活上一千年、等着先烈们都死光了才去收拾战场的，那一定是丁磊。

事实也是如此，与网易同属古典互联网的同行们——新浪、搜狐、盛大，均已掉出头部阵营。而丁磊和网易，还在江湖上持续活跃。

在 2020 年 11 月发布的福布斯中国富豪榜中，丁磊以 1781.6 亿元身价排名第 11。按照截至 1 月 2 日的股价市值来算，网易仍为中国第七大互联网巨头，排名介于百度与小米之间。

3、你为什么离开网易？

不过在外界看来，没有 " 二号人物 " 的网易，无论荣光还是挫折，均系于丁磊一身。

去年 5 月网易提交给港交所的聆讯资料中，丁磊在网易持股比例为 44.7%，多年来始终处于网易最大股东的地位。

这样的持股比例，表明了丁磊对网易的绝对控制权，但也因此引发网易缺乏员工、高管等团队股权激励计划的诟病。

在知乎中曾有人提问，" 为什么离开网易？"，下面多位离职员工的回答大概可以归结为三个方面，一是太安逸，二是宫斗戏，三是被裁员。

" 在网易这里修行，觉得时间到了就下山。" 在辞职创立 " 蝉游记 " 前，前网易相册产品总监郭子威在最后一次运营策划会议里，留下了这样的感慨。

顺着郭子威的这句话，有网易离职员工在知乎中写道，下山的不光是有功德圆满的 " 师叔祖 "，也有愿意接受风吹雨打更进一步的 " 小沙弥 "。言外之意，便是在应该开创事业的年纪，厌倦了网易的安逸。

而谈到 " 宫斗戏 " 时，便需要提及 " 群狼策略 "。在网易这里，互联网行业惯用的这一策略似乎出现了问题。

" 不同工作室之间是死敌，派系林立，都盼着对方的游戏项目死掉。" 从网易游戏部门离职的一位员工表示，即便是在主营游戏板块，不同团队为了争夺有限的宣传、资金、人力资源，勾心斗角已是常态。这样过度竞争、互相对立的险恶环境下，企业的产品创新力便会大打折扣。

最后再说说裁员。" 我们一个 20 多人的小组，后来只剩我一个人了。" 原网易考拉（现阿里考拉海购）一位负责某服装细分品类业务线的员工曾对 ZAKER 新闻表示，考拉在并入阿里前便进行了一轮团队优化，最终整个小组只剩他一人随考拉加入了阿里。

2019 年 11 月，一篇《网易裁员，让保安把身患绝症的我赶出公司。我在网易亲身经历的噩梦！》的文章引爆网络，舆论也因此对网易进行了口诛笔伐。

值得一提的是，网易内部的种种抱怨，最终的矛头都会指向丁磊一人。

对此有媒体总结称，丁磊自我包装的 " 奋斗、文青、理想 " 等标签，掩盖不了其任性裁撤部门、甩卖业务线、裁员数千人时的冷血形象。

在这样的 " 任性 " 裁员下，丁磊与离职员工、高管也矛盾频生。YY 创始人李学凌、雪球创始人方三文、陌陌创始人唐岩等等离职的网易高管们，几乎都与网易交恶。

4、走向未来前，网易仍需为 " 任性 " 买单

从宏观市场环境而言，网易频频 " 裁员 " 背后的业务优化、调整、下线等一系列转型举措，这也与整体市场环境带来的压力有关。

网经社 - 电子商务研究中心主任曹磊曾表示，宏观经济压力增大、资本进入寒冬、互联网人口 " 红利消失 " 这三大市场背景下，未来充满了很多不确定因素和 " 变数 "，对业务进行 " 瘦身 "，实现降本提效成为众多互联网平台的选择，网易也不例外。

正如上述员工吐槽所言，此前网易业务涉猎过于广泛，各业务线效率降低，各自形成 " 小山头 " 壁垒等问题，不仅让业务团队动荡不安，在一定程度上也妨碍了企业整体的发展。

网易并非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陆续关闭边缘业务，转而投向能够输出稳定现金流产品的举措，便是有意识的 " 脱困 " 策略。

对此网易方面曾公开表示，确实正在进行结构性优化，未来会更加聚焦，以适应更长远的市场竞争。而在艾媒咨询分析师刘杰豪看来，网易确实有必要淘汰或筛选营收不佳、市场竞争力不足的业务。

" 近几年的资本市场寒冬，加上新兴势力的不断崛起，网易很多业务都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刘杰豪认为，在 5G、人工智能等产业格局转折阶段，网易不良业务上的及时优化和止损，是应对未来竞争的必要之举。

除外部承压外，早已是互联网行业老兵的网易，仍未寻得游戏之外的第二增长曲线。

网易 2020Q3 财报显示，其净收入为 186.6 亿元，同比增长 27.48%，净利润为 29.98 亿元，同比大降 76.73%。游戏营收为 138.6 亿元，占总营收比重达 74.27%，依然是其第一大营收来源。

而网易单季净利润的大幅缩减，与老对手腾讯的冲击不无关系。

另一方面，腾讯 2020Q3 财报显示，其游戏收入增长 45% 至 414.22 亿元。单季度而言，腾讯的游戏收入几乎是网易的三倍，可见，网易游戏业务作为行业的 " 千年老二 "，始终需要面临来自 " 头牌 " 腾讯的竞争压力。

这不仅仅体现在营收数字上，在电竞、影视、文创等游戏产业的纵深投资布局，以及未来 IP 池和产品创新等等方面，高筑壁垒的腾讯，也几乎在全方位地对网易开展围追堵截。

除财报中的主要业务板块外，网易在其他细分领域也未能有大的突破。

在支付领域，网易虽然靠布局牌照的常规路径推出了 " 网易宝 " 产品，但由于微信和支付宝在市场份额上的绝对优势，同样未能成为一款出圈的应用。

在金融领域，随着考拉被阿里收购，网易白条也被卖出，同年网易保险关停，网易小贷也被转让给了连连支付。

在音乐领域，网易云音乐始终无法在版权库这一关键点上与腾讯抗衡。Fastdata 数据显示，腾讯旗下 QQ 音乐、酷狗、酷我三家分别排名音乐播放应用的第一、二、四位，用户总量超过 4.5 亿，网易云音乐亿 8895 万月活勉强排名第三。

5、丁磊与网易：在 " 打脸 " 中转向

" 网易本质上是内容的创造者和创新者。"2017 年，网易 20 周年庆典上，丁磊第一次定义了网易，模糊的网易开始有了逐渐清晰的轮廓。

此后的 2018、2019 年，网易网盘、网易理财等多个曾被寄予厚望的业务，纷纷被关停下线。

2019 年一季度的财报电话会议中，网易高管们便强调称，网易未来所聚焦的方向将是游戏、音乐及教育。" 我们对于营销方面的策略是非常直截了当的，一直都是由投资回报率主导的。" 可见，网易不断强化在现金流业务上的押注。

与频频关闭的边缘业务不同，网易主营的游戏板块便是能稳定输出现金流的业务线。

网易也表示，在营销方面他们进行的大型投资都跟游戏息息相关，要么是投资在已经发布的游戏上，比如维护、运营成本等，以保持住其增长势头并提高效率，要么是在具备发展潜力的新游戏上，为未来布局。

例如对海外游戏市场的重视，便被网易视为未来的业务突破点之一。在今年第三季度的财报电话会议上，网易强调了对全球的游戏市场的乐观态度。

" 我们在这个行业里面做了 20 年，我们也积累了很多的经验，也有一支非常庞大的研发团队，也有大量的研发支出花在这个领域里面。" 丁磊表示，除了在日本取得成功的《荒野行动》和《第五人格》，后面网易还会继续针对海外市场输出新产品。

而在音乐方面，网易也承认确实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与此同时，网易云音乐也一直在尝试新方向、新的商业模式和变现方式。例如直播、广告、音乐社交、引入阿里的战略投资等等。

实际上，自 2019 年战略聚焦以来，网易随后的多季度财报业绩均保持着平稳增长的走势。在刚刚过去的 Q3 财报中，游戏服务、网易有道、创新及其他业务同比、环比也均实现了增长。

这些增长成绩背后，是那个说着所谓的企业发展方向不重要的 " 大孩子 " 丁磊，在思想上发生了变化。

" 网易是一家有互联网属性的内容公司。"2020 年 11 月，谈及网易有道上市时丁磊再次强调称，无论是游戏、有道（在线教育等）还是音乐业务，均是网易所聚焦的内容领域。

事实上，网易在内容领域也不断有着新的动作。

1 月 21 日，网易上线首个知识短视频创作平台 " 网易知识公路 "，并宣布计划投入 10 亿元现金扶持视频创作者。未来将帮助 100 万名内容创作者在网易域内获得商业化收入。ZAKER 新闻也发现，" 网易知识公路 " 平台中已出现了不少 B 站知识区头部 UP 主的身影。

值得一提的是，今年 10 月，丁磊就将从四十不惑，跨入到五十知天命。同样的，他所执掌的网易，也正逐渐摆脱此前的随性，开始认可了明确一个发展方向的重要性。

不过，聚焦内容的另一面，是仍在继续的 " 断舍离 "。下一次网易又会是将哪个产品划出营收矩阵，而用户们，未来又会为了什么而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