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坦利 · 麦克里斯特尔与另外两位作者合著的新书《领导者：神话与现实》在管理圈引起热议，并不令人意外。

首先，作者可谓鼎鼎大名。主要作者麦克里斯特尔曾是美国陆军四星上将，但对一般读者而言，他更以其 2017 年出版的畅销管理学著作《赋能——打造应对不确定性的敏捷团队》而广为人知。前些年，正是面对去中心化的发展大势，互联网业务和信息技术蓬勃发展之时，" 赋能 " 于是成打破部门 " 深井 "、构建网状架构、激发内部热情的不二法门。因此，《赋能》顺理成章地广受欢迎。

其次，《领导者：神话与现实》的主题久已在各领域引起广泛讨论。领导者和领导力，虽然涉及面很广，但目前仍没有统一的认知。它们与 " 文化 " 类似，既轻如鸿毛又重如泰山，很具有中国古代哲学的味道。也许，国际领导力大师沃伦 · 班尼斯的定义很能说明问题：" 领导力就像美，它难以定义，但当你看到时，你就知道。"

当然，更引人注目的，还是《领导者：神话与现实》独特的撰述体例和故事化的阅读体验。

笔者在人力资源管理领域工作十年有余，但对 " 领导力 " 这个概念，依旧似是而非。如果要问，什么是领导力，或者出色领导力的特征是什么，我们会给出哪些答案？自信、幽默、责任、决断、专业、乐观等等，凡此种种正面的词语应该都能成为领导力的代名词。此外，繁多的领导力理论更是让人眼花缭乱。领导者与领导力是非常复杂的概念，不同描述和理解会产生不同的，有时甚至是矛盾的结论。

在商业管理上，考察领导力的著作汗牛充栋，撰写体例也常常陷于实际案例的堆砌，难以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相比之下，《领导者：神话与现实》的体例设计独树一帜，它借用普鲁塔克《希腊罗马名人传》的 " 对传 " 形式，因此既是一本辨析现实运作中的领导力的管理学著作，又是一本关于历史上著名领导者的传记读物。该书内在的逻辑，是通过著名领导者的个人经历，以故事来破解关于领导力的神话思维，揭示现实运作中的领导力。

解构关于领导力的三个神话

一开篇，作者就指出了人们环绕领导力产生的三个神话：公式神话、归因神话和结果神话。

所谓公式神话，就是将领导力定义为一系列特质或者行为的静态集合。我们所要做的便是按图索骥，按照这种特质和行为去学习，从而获得高超的领导技巧。

所谓归因神话，意即领导力附身于领导者，是优秀领导者天然存在的神秘特征。这些领导者的所作所为都是领导力的天然注解。

所谓结果神话，意即领导者行动所产生的结果，聚焦在领导者推动群体走向结果的过程。

简而言之，我们会无限放大领导者的特征和行为，从本质上将人进行 " 神化 "。而盲目的崇拜和模仿，导致的必然是认识不清、理解不透，容易对个体和集体造成伤害。《领导者：神话与现实》通过对历史上的 13 个真实领导者的考察，从不同层面破解了这三个神话，为领导力下了一个新定义：" 领导力是在一种为其成员赋予意义的特定背景下，领导者与追随者关系的一种复杂系统。"

就我的从业经历和思考而言，我总体上赞同作者针对领导力神话的解构，但也有一些不同的看法。

与作者相同的是，我也完全反对环绕领导力的公式神话与归因神话。领导力本身是一个复杂的复合型概念，无法用一个清单或公式去囊括所有，同时它还是一个互动和交互的过程。在真实的各类组织中，领导者存在着诸多的纠结、犹豫甚至错误。而行动的最终结果，很少来自领导者的独力决断。所以，我们需要把领导力放在特定环境中，明晰当时的背景，并同步考察领导者带领的团队，认识到团队的互补性可以成为领导力不可或缺的一环。《领导者：神话与现实》的历史传记部分正是按照这个路线推进的，因此，读者很容易从本书中体悟到领导力的独特魅力。

而与作者略有不同的是，我认为，结果神话恰恰是领导力的独特组成部分。当然，作者承认：" 我们以为，领导力是推动群体走向结果的过程，在某种程度上，言之有理，但远不止如此。" 不过作者更多地是让人们关注领导者象征了什么，而非实现了什么。但我认为，这种象征恰恰也是结果的组成部分。毕竟，管理是否成功、领导力是否出色，最终的判断标准仍旧是最后的结果，而结果又是通过对过程的不断微调带来的。因此，对于领导力，我们既关注结果，又在这个过程中去反思领导者赋予的象征意义，两者未必矛盾。

以故事的方式揭示真实情境中的领导力

《领导者：神话与现实》选取了 13 个领导者的亲身经历来考察真实情境中的领导力。其中，罗伯特 · E 李作为作者曾经的个人英雄，得到单独分析。剩余的 12 人，作者借鉴普鲁塔克的 " 对传 " 形式，将每 2 人分为一组进行类型化阐述，分别对应创始人、天才、狂热者、英雄、权力掮客和改革者。每章最后，作者都对相应类型的领导力进行专门剖析。作者的基本策略，就是以故事来破除环绕领导力的神话思维，诚如他在序言中强调，这些领导者 " 并不是能以临床的冷静客观给予最佳观察的实验动物。他们的故事是人性化的，最好是去亲身体验它们，而不是心如止水地阅读它们。生活，以及解决危机，都不是为了成为一个有趣的案例。你应当自己走进角色的世界，走进领导者自己的经历中 "。

本书对 13 个领导者亲身经历的描述是优美详尽的，本书另外两位作者也都有不俗的历史学功底，这在书中丰饶的历史细节里显露无疑。如果你能真正浸润进去，你将感受到一段段波澜壮阔的历史轨迹。就传记部分而言，我觉得此书相当完美，给人以阅读的享受。同时，作者的文笔确实了得，没有一般管理学图书的枯燥乏味，也没有诸多历史著作的晦涩尖刻。从这些撼动历史的知名领导者身上，我们的确看到了领导力本身的色彩斑斓，完全实现了 " 解构关于领导力的旧神话，让领导力回归铁硬的现实 "。不过略显遗憾的是，书中并没有给出提升领导力的某种 " 铁律 "，或是总结令这些历史上领导者脱颖而出的独门秘笈，而是更加关注较为广阔的背景和追随人群。本书反复质疑关于领导力的 " 公式神话 "，只是对于想要快速提升领导力的个体而言，这终究有些意犹未尽。

无论如何，本书无疑是重新认识领导力的一次绝佳尝试。就如前述沃伦 · 班尼斯对领导力的定义，对于领导力，我们无法准确阐述，但当你感悟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相比关于领导的任何公式和教条，本书这种目标明确的故事化阐述方式，或许能带给我们更深远的启示。如果你现在仍对领导力不明所以，如果你想成为众人追随的领导者，或者至少成为自己的领导者，我建议你仔细、反复地阅读这本《领导者：神话与现实》。毕竟，任何神话终究会破灭，唯有当我们真正领悟了真实情境中的领导力，我们才有可能成为胜任的领导者。

（刘志明：高级人力资源管理师，现任某大型国有企业 HRD，拥有十余年人力资源管理工作经验。）

《领导者：神话与现实》

（美）斯坦利 · 麦克里斯特尔 等

乔爱玲 译

东方出版中心 2021 年 3 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