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的很快，街灯亮了，路边的霓虹灯也亮了。几辆卡车接连驶过，扬起灰尘，马龙从酒店出来裹紧衣服，揉了揉眼睛，侧身往岔道走去。小镇已经完全变样，小时候的平房变成楼房，小时候爷爷带他走的路也许正在某个商城下面，小时候住过的爷爷家也许现在正是某条路。爷爷过世 10 年了，要不是给爷爷上坟，马龙也不会来这个小镇。又一个岔道口，一阵风吹来，夹杂着沙尘，马龙揉了揉眼睛，抬起头，黢黑的空间里几个霓虹大字显得格外耀眼 " 姊妹茶园 "，屋内的灯光从门上的两个窗户内洒出来，照亮整条路，仿佛到这的人们只有跟随灯光走进屋内。

" 你把你的尕汽车开上了走呀，我把我的尕包包提上了走，我们两个青海的茶卡盐湖嘛，好好就浪上一浪呀哎嗨哟 …" 屋内回旋着高亢动感的女声，伴随着电子琴动次打次的节奏，人们在舞台前面跳着舞。

" 老板看着面熟地很，随便坐。" 马龙找了个靠墙边的位置坐下来。" 老板，碗子给您先泡上 "，中年妇女边说边往带把玻璃杯中倒水，淡淡地玫瑰花香从杯中飘来。" 老板，来上一盘瓜子了慢慢嗑 " 中年妇女放了盘瓜子在马龙面前。没错，跟记忆里一样，这就是小时候爷爷常带他来的 " 姊妹茶园 "。马龙还记着自己最喜欢的就是和几个小朋友在屋外的灯光下玩耍，只是现在的灯光变亮了，房子变小了。

" 老铁们，给大家送上一首马五哥和尕豆妹，小红心点起来。光绪嘛七年的怪年了成，莫泥沟出了个大事情，我的小金莲呀，大事情。有心人事情们哈编成了曲，唱到了各州的府县里，我的小金莲呀，府县里。曲儿哈未唱着心先酸，曲儿哈唱完是泪淌干，我的小金莲呀，泪淌干。河呀州的城里九道街，莫尼沟出了一对好人材，我的小金莲呀，好人材。阳洼山上的羊吃了草，马五哥好比是杨宗保，我的小金莲呀，杨宗保。天上的星宿哈星对了星，尕豆妹好比个穆桂英，我的小金莲呀，穆桂英 …" 唱歌的精神小伙穿着一套深蓝色西服，白色衬衣领子干净挺拔的翻在深色羊毛衫外面，穿着一双深棕色皮鞋。小伙子拿着手机正在直播，自己唱完后下台坐在马龙前排继续直播。" 老铁们、喜欢听花儿的家人们可以在小黄车下单，第一个链接的 U 盘里是茶园唱家们唱的花儿，喜欢的赶紧去下单。" 边说边直播，小伙拿过一盒三炮台，上面印着姊妹茶园。" 家人们，给大家隆重介绍一下我们姊妹茶园的三炮台，纯手工打造，里面的玫瑰、杏铺、枸杞都是我们自己种的，都是经过自然晾晒，那些硫磺熏烤的是没法比的，健康美味，小黄车二号链接，喜欢的赶紧下单。" 说话间小伙拿起手边的三炮台，吹了吹，嘴放在杯沿上小口猛嘬，发出像风吹一样急促的呼呼声，接着是咕咚咕咚声。马龙听了情不自禁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 下面有请我们的花儿唱家卓玛演唱 "，" 好 " 台下欢呼声、掌声连成一片。" 哎呦我把我的白布汗褡，青坎肩儿，瓜子模样，双辫辫儿，红嘴皮儿，白脸蛋儿。弯弯眉毛，玉石的牙豁，毛洞洞啊的大眼睛哈就想哎吔了。哎呦我把我的水红花的大眼睛哈想着，哎呦想着哭呀啊我的憨敦敦啊吔。" 卓玛唱着，观众陆陆续续走近舞台，有的拿着黄色的哈达、有的拿着红色的丝绸被面、有的拿着塑料花献给卓玛，同时将钱塞到卓玛手中。

马龙盯着卓玛看，忽然发现卓玛也在看他，眼神交汇的一瞬间马龙感到一丝温暖，这温暖来自记忆深处。岁月似乎眷恋着舞台上的这个女人，十年过去了，她反而越来越年轻。" 你好小伙子，你是不是叫马龙？" 卓玛来到马龙身边问道。" 就是的，你是德吉奶奶？" 马龙站起来激动地问。" 阿妈走了三年了，我是央金的妈妈 "，" 真像德吉奶奶，都认不出来了 "。" 像啊，奶奶在的时候娘俩就像姊妹，所以叫姊妹茶园嘛，对不对 " 坐在前排的小伙转身过来搭话。" 你个韩尕三尽胡说 " 卓玛瞪了小伙一眼，对马龙说 " 你一个人还好吧，现在干撒呢 "。" 好着呢，我现在在民大读书着呢 " 马龙看了看韩尕三。" 民大！你撒专业，央金也在民大，学的会计 "" 央金你记不记得，你尕的时候马老师天天带你来，你就爱和央金耍。" 卓玛拍了拍马龙的胳膊说道。" 央金也在民大啊，我在音乐学院，跟会计学院一个校区，不过现在见了也不认识了 "。" 你真的是马老师的孙子马龙嘛，一说还真有些像 " 小伙韩尕三笑着说 " 马老师上课的时候就带着你，你尕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哩，还像尕的时候一样心疼 "。" 是不是，这个印象有些模糊了 "。" 肯定啊，你那时候太小了，你们爷孙俩人相依为命，现在厉害了啊，大学生，没给马老师丢脸 "。" 马老师的唱法你学下了没，上台唱给一下 " 卓玛手指着舞台对马龙说。" 就是啊，马老师传下的花儿漫上 " 韩尕三附和道。" 小时候会唱，现在都忘了 "。" 忘了，我差点忘了今晚上有央金的比赛直播，韩尕三你手机上打开我们看一下 " 卓玛说着坐到韩尕三边上。

马龙躺在酒店的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睡，眼前的一切恍如隔世，又好像回到了小时候，脑海里萦绕着对爷爷的怀念。忽然手机响了，" 龙，你不参赛真的可惜了，你猜怎么着，冠军让会计学院一个叫央金的拿走了，你说丢人不丢人。" 马龙挂了电话，笑了笑，思绪飘向远方。

作者 纤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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