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是什么颜色?孩子们争相问玉米地里的农民。
我看见农民戴着斗笠站在玉米地里,头顶、手边、脚下是一片金黄,就连他们的皮肤也被阳光染上了一层奇特的金黄色。
他们说:" 孩子们,秋是这样子的——金黄色的果实。"
我在一旁示范地剥开玉米衣,露出一粒粒饱满的金黄色果实,孩子们终于明白了,秋便是这个颜色。
金黄的秋是一位魔术师。你看,她把银杏叶变黄了,叶子挂在树上,像一把把金黄的小扇子;飘落在空中,似一只只黄色的蝴蝶;落在湖里,是一条条金色的小船。
金黄的秋,无疑是一名播音员。她举起喇叭,大声地说:" 冬天快要来了,请大家做好准备!"
远山秋云乍起,平野渐次苍黄。放眼望去,满田尽披 " 黄金甲 "。父亲最懂节气,拿起镰刀,向稻田走去。空气里弥散着稻谷的清香,父亲把稻穗平躺在手心,用鼻子嗅了又嗅,似乎要跟稻谷说悄悄话。
我用手机近距离拍她们,在每一棵稻子里,仿佛能看到从种子、发芽、初开、盛放、结果、枯萎时每一个阶段生命绽放的影子和每一次轮回中宿命的美好。还会想起稻谷脱离稻子后展开的种种化身,比如米面、米饭、米糕 …… 她以另一种形式为人类的生命繁衍作着奉献。
小区里的柿子,橙黄一片,这就是秋天的颜色吧?
秋风扫来,别的树开始临风瑟瑟,柿子的叶子却愈显得黑亮——它的精神现在才生发出来,它的个性也在这时候得到了张扬——没有谁能象它那样澹然而又傲岸地高挑枝头,精气神却不变,倒是愈寒愈黄。
" 墙头累累柿子黄,人家秋获争登场。" 常年居住在城市,对于四季,对于季节,有种 " 床头春酒百花香,醉里谁知柿子黄。" 柿子对于城里人讲,最多是餐桌上的一味甘甜;对于我来讲,则是一个远远地童年——摘柿子,吃柿子,玩柿子籽 ……
秋天少不了螃蟹的黄色。秋风起蟹脚痒,口水也在淌。秋日的蟹,全身都是宝。除了蟹足的肉多之外,在蟹壳的凹槽处,还隐藏着螃蟹全身最美味的物质——蟹膏。金黄的蟹膏,有的还没凝固,用筷子轻轻一挑,犹如蒸了只有七分熟的蛋黄,满溢着金黄色的蟹油,绵糯即化,令人奉为珍品。
常见一景:一盘冒着香气金灿灿的螃蟹端上桌来,你要做的就是挽起袖口下手捏起一只,先卸下它的钳、爪。尔后,赶快打开蟹盖,一汪满满的蟹黄刹时呈现眼前。在蟹黄入口的瞬间,感觉味蕾仿佛是到了百米的冲刺阶段,整个口腔被蟹黄的鲜美缠绕,久久挥散不去,其味无穷。
地摊上的橘子、橙子 …… 黄澄澄,甜人胃,暖人心。
叶落橘黄时 , 又是一年秋。驱车采摘,漫山遍野都是金黄色的橘子,远远看去,就像一个个小灯笼挂在树上。摘下一个剥开,一股橘子的清香扑面而来,闻一闻,沁人心脾,咬一口,酸酸甜甜的,令人胃口大开,怎么吃都吃不够。
路过乡村,一路村民争相卖橘,交橘现场异常火暴,车来人往,一筐筐金黄的橘子上了大货车,不久将运往全国各地。
遥想古人关于橙的诗词佳构,脍炙人口的莫过于苏轼那句 " 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橘绿时 ",那橙的黄、橘的绿,以及金黄与碧绿合于一处的色彩冲击力与和谐之美;小词则是 " 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指破新橙 " 于我印象最深,这吴盐些许,既压却一分酸,又增添一分甜,在色彩上又有了微微霜雪的感觉。甚妙!
秋风劲,菊花黄。田野间,山坡上,墙角下,一团金黄,是路边唯一跳跃、鲜活的色彩。杂草呢,经不起一夜劲风,甘愿俯首称臣。
颜色里的黄,曾是帝王的专属——难道,黄菊是位爱私奔的小公主?远远地离开高墙,抛掉尊荣,找个自己喜欢的地方,安下家,过起自由的好日子?
菊花是香的,是很特别的香。凑近一嗅,清苦的涩香直达丹田,像草药。菊花其实就是药,晒干后可以冲茶喝,清凉、解毒、明目。
" 紫茎黄色菊英,以甘草汤和少许焯过,候粟饭稍熟同煮,久食可以明目延龄 "。原来菊花也可以像豌豆一样煮饭?有一天,我一时性起,扯了些黄菊瓣当作料炒饭。米香花香在火苗的催动下,相互弥合,渐渐缠绵悱恻起来,直到水乳交融,成了不分彼此的一盘菊花饭——莹白映艳黄。闻着闻着,仿佛有股君子气;吃着吃着,烟火日子里,怎不浮出暗香来!
造物主总是这么有情,不信,你可以亲眼去看看——山腰的花生、番薯、高粱,是黄色的;岸边的橘子、梨子、菊花,是黄色的;地里的南瓜、黄瓜、冬瓜,是黄色的;草丛的蟋蟀、蝈蝈、螳螂,是黄色的 …… 凡所赐,皆有情,皆适宜。
杨崇演
责任编辑丨王璇
值班主任丨刘宇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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