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月,有三位逝者被大篇幅的提起与纪念,李泽厚、陀思妥耶夫斯基和梅艳芳。三人角色虽然不同——哲学家、文学家、明星各一,但都赢得了人们的纪念。纪念他们,是想纪念什么呢?
" 哲人其萎,沉痛告知 ",11 月 3 日,哲学家李泽厚于美国科罗拉多州家中离世,享年 91 岁。在对待生与死的问题上,李泽厚早就有过彻底的思考。《新京报》在纪念文章中提及一个细节,说他曾在家中摆放一个骷髅,来提醒自己随时迎接死亡。晚年的李泽厚不仅自我断言 " 孤独地度过一生 ",而且遵循着他所说的 " 四个静悄悄 ":静悄悄地写,静悄悄地读,静悄悄地活,静悄悄地死。假使自己病重,也不报知亲朋好友,以免带来牵挂," 如不健康,不如早死 "。" 孤独 " 也是李泽厚在晚年访谈中留给读者的印象,他喜欢独处,从来不过生日,每次回国还给自己定了一条 " 三不 " 原则:可以吃饭不可以开会;可以座谈不可以讲演;可以采访、照相,不可以上电视。尽管平时寡言少语,一旦涉及原则性观点,李泽厚却是寸步不让,即使好友也不留情面。
这不仅让人想起尼采的名言:" 更高级的哲人独处着,并非他喜欢孤独,而是在他的周围找不到同类。" 事实上,李泽厚先生逝世后,传播较广纪念文字多是一些访谈旧文,很少有从学理上对其进行评价的文章。以至人们看到的往往是状写其特异性格的文字,如刘再复的这段话:" 李泽厚是一个性格特异的人,一个手不释卷的人,一个整天活在‘思想’中的人,一个极善于思考却极不善于交往的人,一个内心极为丰富但表达时却近乎‘刚毅木讷’的人,一个只会讨论问题而不会聊天(或不喜欢闲聊)的人,一个只‘思索上帝’但绝不‘接受上帝’的人,一个喜欢喝酒、喜欢‘美食’却从不进入厨房、一辈子也未曾煎过一个鸡蛋的人,一个勤于思精于思却不爱体力劳动的人。我还可以说他是一个知识很多、朋友很少的人,一个哲学、历史、美学、文学都‘很通’但人情世故却很‘不通’的人,一个能够把握‘时代’脉搏而往往不识‘时务’也绝不追赶‘时髦’的人。他的性格实在是很‘孤僻’的。" 在传播时代,李泽厚先生独具个性的 " 性格 ",似乎压倒了他极具创建的 " 思想 ",这是这位八十年代极具影响力的青年导师面临着的时代的尴尬。除时代变迁的缘故,李泽厚先生的学术风格也难被评价。梁文道评价说:" 在思想史、学术史上,他到底处在怎样的位置,是位怎样的哲学家,好像不太容易下结论。我们可以讨论他学术生涯里提出的一些重要观念和主张,但不太容易形成一个体系化的解读,也不太容易准确地在今天中国的学术文化跟思想脉络里,把握他所在的位置。" 纪念李泽厚先生的人,似乎大多数是在怀念八十年代:那是一个大学教授有可能比电影明星更走红的年代,那是一个充满可能性的朝气蓬勃的时代 ……
200 年前的 11 月 11 日,陀思妥耶夫斯基在俄国的一个医生家庭出生。仿佛带着某种使命一般,这位伟大的现代文学先驱、人类灵魂的伟大审问者降临世间。24 年后,他完成了一部叫《穷人》的书信体小说,走上小说的创作、出版之路,并因此让 " 陀思妥耶夫斯基 " 这个名字成为世界文学史上无法超越的高峰。正如《世界文学》杂志在纪念文章中所言,这位思想的艺术家在其创作生涯里一直以敏锐的目光审视人类社会现实,并试图透过自身的信仰来解决人的终极命运问题。纵观纪念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专刊,既有生动的个性描绘,如《三联生活周刊》描绘陀思妥耶夫斯基的 " 一脸苦相 ":" 有一张普通的俄罗斯农民的脸,他的鼻梁塌陷,小眼睛在弓形的眉毛下眨动,眼神时而阴郁时而温柔;他的眉毛很大,上面凸凹不平,他的额头也是塌陷的,就像被锤子砸过一样。所有这一切特征在扭曲与塌缩中被引向他那张痛苦的嘴。从未见过哪张脸能这样表露如此之多的苦楚经历,他的眼睑、嘴唇、所有的肌肉纤维都在紧张地抽动。" 也有深入的学术分析,如《书城》杂志从陀氏的患有癫痫病的疾病以及心理角度切入,谈论其总是有点儿病态、性格很极端的笔下人物;《新京报 · 书评周刊》推出专题《碎裂而尖锐的灵魂》,纪念这位人类命运关注者的诞辰,还有他的癫狂、激情以及对苦难的反思;《世界文学》刊发俄罗斯评论家格 · 弗洛罗夫斯基的《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宗教主题》一文,围绕陀氏的创作使命,解析了他对爱、自由、团结等问题的思考与追寻,从作者的所见所思所写中挖掘出其独特的精神世界和信仰图景。
简言之,相较陀氏这位两百年前的 " 远方的人 ",李泽厚先生这位方去世的 " 近处的人 ",反而看得不够清晰。但比起正在院线上映的传记电影《梅艳芳》试图还原风华绝代的明星梅艳芳,我们不难看到," 梅艳芳 " 才是更大多数人心中的 " 胭脂扣 "。《新周刊》评价说梅艳芳 " 她的美不是单调得枯燥的模板,而是复杂的魅力 "" 经历过苦难后,仍永不被驯服的生命力 "" 有着顽强的、无法抵御的野蛮生长的魅力 ",我们既可以解读为梅艳芳的人生和性格代表了现代女性普遍所向往的新活法,也可以说,《梅艳芳》这部电影是在 " 大女角戏 " 盛行、《乘风破浪的姐姐》爆火之后的一种同性质的产物。
三位逝者都是真正值得被纪念的人。私以为,真正的纪念,或许还是好好的进入他或她的人生及思考,形成对自我、对他人命运的整体性观察。
来源 黔中书
文 郑文丰
编辑 周欢 / 编审 柴潇蕾 / 签发 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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