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孕革命即将到来？

原创 Katherine J. Wu 利维坦

利维坦按：

很难想象，人类发展至今，真正有效的避孕/生育控制措施直到上世纪才出现。防止非计划性的怀孕，会间接降低高危险堕胎和高风险怀孕的可能。借由延长每次怀孕的间隔时间，避孕能让父母有更多时间照顾幼儿，增加了幼儿的生存率。只不过，过去的避孕措施，男性真正有效的避孕方式相对单一，而且诸如输精管结扎术往往是不可逆的。

不仅如此，虽然目前的避孕方式相对安全有效，但承受副作用的往往还是女性。那么，有没有男女均可使用的避孕方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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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下来的几十年内，新一代的避孕药可能会进入美国市场。

其中一种是药片，可以阻止某些细胞接触维生素A，能够在不用激素的情况下限制生育能力；另一种是注射剂，可以暂时阻断生殖系统。目前试验中进展最顺利的方法是一种外用凝胶，每天涂抹在肩膀和上臂，就能暂时起到避孕功效，且不会对情绪或性欲产生影响[1]。

加州隆奎斯特研究所（the Lundquist Institute in California）避孕药研究员克里斯蒂娜·王（Christina Wang）是该凝胶的研发者之一，她告诉我：“总的来说，我们完全没有发现任何严重的不良反应事件。”

即将推出的一系列避孕措施，不仅因其富有想象力而引人注目，也因其目标受众：男性。几十年来，希望控制生育能力的男性仅限于两种不完美的选择：避孕套或输精管结扎术。不过近年来，研究人员已经为男性开发出了简单、方便、有效、副作用几乎为零的避孕方法。很快，女性可能就不会被迫承担几乎全部避孕的负担。

即将到来的创新，不仅仅是为了为男性扩展了避孕的选择。如果没有此前女性避孕为之铺平的许多科学道路，更好的男性避孕就不会出现。现在，女性的避孕方法——其中很多仍然伴随着令人厌烦、有时甚至是危险的副作用——似乎已经到了需要一些回报的时候了。

的确，阻止卵子从卵巢排出，与阻止精子进入女性生殖道的机制并不完全重叠。但原则上，“它们之间有很多相似之处，”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避孕发展计划的负责人戴安娜·布莱斯（Diana Blithe）告诉我，这意味着一个领域的研究可以很容易地借鉴到另一领域。

在关注为男性避孕所取得成就的同时，研究人员可能很快就可以为女性提供新形式的避孕方法，这些方法不仅更易耐受，而且更能按需使用，具有更少的侵入性，甚至在男性和女性生殖系统上均可使用。

自避孕药首次问世以来的60多年里，女性避孕的选择已经变得丰富多样。人们可以选择物理隔离的方式，或在避孕药、贴片和植入物之间做出选择；她们可以每年接受几次注射，或选择植入避孕有效期长达10年的宫内节育器。“我们有这么多的选择，就像超市谷类食品货架一样，”田纳西大学诺克斯维尔分校的护士兼生殖健康研究员艾米·阿尔斯波（Amy Alspaugh）告诉我。

许多避孕方法也在不断改进：宫内节育器、植入物和注射现在的使用寿命更长，更容易放置和取出；激素避孕药的剂量已经大幅减少。阿尔斯波告诉我：“过去，我们基本上相当于给一匹马剂量的雌激素和孕激素。现在我们给予的剂量是我们知道仍然有效的最低剂量，以减少副作用。”

阴道环，可以预防怀孕并降低艾滋病毒风险。© Population Council

一些研究人员一直在探索避孕的新方法，例如微针[2]，甚至是可以让女性远程调整节育措施的微芯片技术[3]（后者引起了隐私方面的诸多担忧）。总部位于纽约的非政府组织人口委员会（The Population Council）一直在研究一种多功能阴道环，据该组织的生殖内分泌学家兼避孕研究人员雷吉娜·希特鲁克-瓦尔（Régine Sitruk-Ware）告诉我，该环除了防止怀孕外，还会释放一种抗病毒药物，以保护妇女免受艾滋病病毒的侵害[4]。

总的来说，女性避孕方法的变化主要是渐进式的——更多是成分的替换，而不是全新的配方。男性避孕倡议组织的执行董事希瑟·瓦达特（Heather Vahdat）告诉我：“基本上，在过去的30年里，我们的选择一直都差不多。”

宫内节育器（IUDs）。© Kettering Health

许多女性仍然对现有选择所带来的不便和风险感到不满。

一些人会出现体重增加、痤疮和情绪波动，或者担心激素避孕药可能带来的中风风险。其他人对宫内节育器的放置过程常常感到痛苦不堪：如果没有麻醉，手动将装置插入下腹部，在其他情境下或许是不能接受的，然而，对于女性避孕来说，“我们已经将这个过程社会化为可以接受的事情了，”南加州大学妇产科医生和避孕研究员布莱恩·阮（Brian Nguyen）告诉我。避孕套、子宫帽和杀精栓剂这样的非激素措施虽然容易，但通常效果不如激素避孕。

瓦达特告诉我，女性肯定会受益于更多的按需避孕方法——即，在性生活时使用避孕，“而不仅仅是为了以防万一而使用避孕”，这样就可以让她们免受整月整年，甚至十年中副作用带来的麻烦。

多年来，一些研究人员认为，对于女性避孕来说，一些显著的不便和副作用是可以接受的。毕竟，女性在权衡这些成本时要考虑到怀孕，而怀孕本身就面临着危险，可能会伴随着危及生命的并发症；与此同时，男性采取避孕措施是为了防止他人怀孕。

Nestorone，一种男性避孕凝胶。© Population Council

我问瓦达特，目前可用的女性避孕药的典型副作用，是否能够通过任何男性避孕方法试验的审查。“根据历史，”她告诉我，“我认为不会。”对此，几位其他专家也表示同意。

2011年，一项针对男性注射激素避孕药物的全球试验被叫停，原因是一个独立的安全审查委员会确定该药物的副作用“超过了潜在的好处”[5]。所涉及的副作用包括情绪波动和抑郁，这两种副作用在使用避孕药的女性中经常出现。

不过，大多数坚持参与试验的被试表示，他们希望继续使用这种注射剂。近年来，阮听到越来越多的男性在避孕试验中提到，他们参与试验的理由之一，就是他们的女性伴侣对避孕药的负面经历。“许多人认为伴侣面临的风险就等于对自己的风险，”他说。

对于男性避孕药物耐受性的严格标准，也提高了女性避孕方法的门槛。这种交叉进展已经在进行中。研究人员特意采用了天然睾酮和孕激素作为男性局部避孕药物的成分，专家告诉我，这样做的目的是更好地模拟男性体内自然存在的物质，以最小化不必要的副作用。

与此同时，许多女性激素避孕药依赖一种名为炔雌醇（Ethinylestradiol）的合成化合物，它并不完全模拟女性体内产生的雌激素，并且可能会增加血栓的风险。人口委员会现在正在研发另一种阴道环，用更符合女性生物学特征的激素替代炔雌醇。

其他的便利可能会更难以实现。例如，研究人员希望有朝一日能够为男性提供更易逆转的输精管结扎手术，其中使用可溶解或可移除的水凝胶植入到输精管中。但专家告诉我，暂时阻塞输卵管则更为困难。另外，虽然精子不断地产生，但卵子释放进行受精的周期很难测量和预测，这也可能导致副作用难以控制。与卵巢相比，对睾丸进行有针对性的干预也更容易实现，其成功率也更容易被验证：男性长期以来一直能够使用类似家用COVID测试的设备检查自己的精子计数，但对于女性来说并不存在类似的检测设备。

此外，加州大学戴维斯分校健康中心的避孕研究员米切尔·克莱宁（Mitchell Creinin）表示，由于精子需要数月才能产生，因此男性激素避孕药对于错过一天使用的用户可能无关紧要——而许多为女性设计的药物，通常不太具有这种灵活性。

不过，应对卵子的困难并不意味着要限制女性的选择。受孕只有在卵子和精子真正相遇时才会发生，这意味着，几乎任何旨在阻碍精子功能或活力的药物都可能在女性生殖道中发挥作用。这些选择远不止于杀精栓剂：人口委员会正在研究一种能够改变阴道酸度以阻止精子正常游动的产品，而波士顿大学免疫学家和生殖健康研究者黛博拉·安德森（Deborah Anderson）则一直在研究一种可溶性薄膜，含有精子阻断抗体，可以在性行为前放置到阴道中，并且似乎能够提供24到48小时的避孕效果。一些正在为男性试用的药物甚至可能在未来面向女性市场推出，其中包括一种抑制精子活力的药物，它也可能适用于女性的生殖道。

2022年，澳大利亚墨尔本一家医院正在试验一种注射剂男性避孕措施，该注射剂中的水凝胶可以阻止精子从睾丸流出，有效期据称可达2年。© Epworth HealthCare

随着人们对男性避孕偏好的关注日益增加，一些研究人员担心女性的需求将进一步被忽视。俄勒冈健康与科学大学的避孕研究员杰弗里·詹森（Jeffrey Jensen）告诉我，尽管男性避孕方法的拨款继续获得批准，但由于近年来资金匮乏，他的团队不得不暂停了一些女性避孕项目的工作。而希特鲁克-瓦尔表示，尽管研究人员曾一度开始研发女性的局部避孕凝胶，“但赞助者对男性用凝胶更感兴趣”。

加州大学旧金山分校妇产科医生艾莉森·梅尔茨（Allison Merz）告诉我，男性避孕的到来，不太可能抑制女性使用自己避孕措施的热情。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当这些超级安全有效的男性产品上市时，它们将引发更多关于女性避孕的讨论：为什么便利性和耐受性从一开始就没有成为女性避孕的优先考量？

参考文献：

[1]www.nichd.nih.gov/newsroom/news/080222-NEST

[2]www.ncbi.nlm.nih.gov/pmc/articles/PMC9000369/

[3]www.cbsnews.com/news/remote-controlled-contraception-on-the-horizon/

[4]www.ncbi.nlm.nih.gov/pmc/articles/PMC3530627/

[5]www.theatlantic.com/health/archive/2016/11/the-different-stakes-of-male-and-female-birth-control/506120/

文/Katherine J. Wu

译/tamiya2

校对/兔子的凌波微步

原文/www.theatlantic.com/health/archive/2024/04/birth-control-male-contraception-revolution/677954/

本文基于创作共享协议（BY-NC），由tamiya2在利维坦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