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作为一个喜欢遛弯的闲（xi ’ an）人，如果时间地点都比较凑巧，我经常性会从大雁塔北广场出发，一路穿过大雁塔旁边那个园子，再从玄奘铜像下面走过南广场，然后，沿着大唐不夜城一路向南抵达唐城墙遗址公园。

在这个过程中，必然会例行在路西的德懋恭小店里，买一盒水晶饼。

德懋恭是陕西著名的水晶饼品牌，《白鹿原》里，导致童年鹿兆鹏和黑娃翻脸的水晶饼，八九不离十就是德懋恭。但是，德懋恭的街头店貌似不多，可遇不可求，遇到了，只要对后面的行程没有什么影响，便总要买上一盒。

本来就是遛弯的，拎一盒水晶饼自然没有什么影响，不影响走路节奏不影响胡乱卖眼，反倒更增加了招摇过市的资本。所以，只要遛弯到大唐不夜城，顺道顺手买一盒德懋恭，一直都是例行动作。

凑巧前两天，又走了同样的线路。

不需要刻意提醒，潜意识便告诉自己，边走边看着，可别把德懋恭的店错过了。

印象中德懋恭的店在大唐不夜城西边那一排店铺当中，应该在靠近南头某个地方。故而便一直沿着路西一路从北向南走，都不敢往路东边偏转一点，就生怕把这件重要的事情给错过了。然而，从大唐不夜城的最北头一直走到了最南头，过了个红绿灯都走到唐城墙遗址公园的口口了，愣是没看到德懋恭的招牌。

原先，" 德懋恭 " 这三个字，顶在那个不大的店铺头顶上，还是挺醒目的。

是我不够专心，还是眼神不好，一不小心错过了吗？

还是德懋恭的大唐不夜城店搬了地方，从路西挪到路东或者路中间了？

明明我是很认真地一路看过来的！

大唐不夜城的店铺搬迁，也不是很容易的事吧！

无论如何，我都决定再回头去找一下。不过，为了避免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撞胡踅摸，我还是找导航帮帮忙吧。

然而，当我打开导航，先搜 " 德懋恭 "，又搜 " 德懋恭 大唐不夜城 "，导航都一脸冷酷加嘲讽地告诉我——

大唐不夜城的德懋恭，没有了！

二

那一瞬间，一会面对着冰冷的手机屏幕，一会又面对着午后阳光明媚金碧辉煌但人并不太多的大唐不夜城，很有些懵，也很有些失落。

德懋恭，怎么就在大唐不夜城没了呢？

大唐不夜城，怎么就没了德懋恭呢？

水晶饼这东西，在陕西尤其在关中还是很有市场的，尤其是春节期间，基本属于走亲访友的必备礼品。作为关中传统点心，据说其从北宋年间就开始流传，" 水晶饼 " 这个名字，还是寇准给起的。

德懋恭是水晶饼里的最大牌，创建于清同治十一年（公元 1872 年），店主取其注重商业信誉，谦恭待人、希望事业茂盛发达之义，选用 " 予懋乃德 " 之句给店铺定名为 " 德懋恭 "。据传慈禧老婆子被八国联军撵得 " 西狩 " 的时候，很是喜欢这个陕西小点心，不但在西安的一年多欢喜得不得了，回到北京紫禁城后还将其定位的贡品定期享用。

陕西的点心种类本就不多，有知名度的更少，德懋恭，倒是可以忝居 " 最长安 " 的点心之列。

大唐不夜城就不用说了，" 西安年 · 最中国 " 这口号喊了这么多年，除了个别地方的个别杂音，基本上已是普遍认可。而在 " 最中国 " 的 " 西安年 " 里，大唐不夜城不敢说是 " 最长安 " 的唯一，占有一席之地那还是妥妥的。

然而，就在 " 最中国 " 的 " 西安年 " 已经新一轮到来的时候，" 最长安 " 的唐文化代表大唐不夜城，和 " 最长安 " 的陕西小点心德懋恭水晶饼，却不能一起 " 醉长安 " 了。

也许，大唐不夜城不见了德懋恭，并不是最近的事，毕竟我也好久没来了，不知道德懋恭到底是什么时候从大唐不夜城撤店而走。但是，这个新一轮的西安年，大唐不夜城就是没有了德懋恭。

三

我吃不到水晶饼不是什么大问题，大唐不夜城的德懋恭不见了，却是挺让人失落遗憾的。

作为一个之前常在大唐不夜城买德懋恭水晶饼的人，我的直观感觉，德懋恭在大唐不夜城，卖得并不咋好。

有一次我买的时候顺便和店员聊，问一天能卖多少，她说一二百盒吧。如果真的如此倒也还行，但据我其时在店外观察，个把小时里，进店购买的也就我一个人而已。

也许是我遛弯的时间不对，都不是大唐不夜城的热闹时间。

不过有一次，是正月春节期间，而且是晚上人流如织。我进店去买的时候，哪怕外面正熙熙攘攘，店里面也没几个顾客。

而今，连店都不见了，也一定程度说明，卖得确实不怎么好。不然，怎么舍得这个人流量大又能品牌叠加品牌的地方。

没了大唐不夜城的德懋恭，于我这样的吃货们来说大概也不算什么事情，喜欢归喜欢，又不是必吃的，想吃了很多渠道也能买。

没了德懋恭，于大唐不夜城来说大概也不算什么事情，自然会有别的品牌商品重新进店。

离开大唐不夜城，于德懋恭来说大概也不算什么事情，生意不好，店铺租金高，及时收摊止损本就是商家的正常选择。少了一家店的营业额，也少了一家店的开销，对大盘子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影响。

但是，不管是对大唐不夜城还是德懋恭，却都实实在在留下了遗憾。一个，" 最长安 " 的地方，没了 " 最长安 " 的点心；一个，" 最长安 " 的点心，居然在 " 最长安 " 的地方，没能立足。

说出来，彼此都挺尴尬的。

四

德懋恭怎么就在大唐不夜城消失了呢？

窃以为，价格是一方面。都是水晶饼，德懋恭的一盒三十多，焦岱集上的十来块，普通人吃着口感并没有多大不同。

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更重要的一方面，是营销推广。

德懋恭的价格是不便宜，但稻香村更贵，人家作为一个外来品牌可以在西安遍地开花，作为土著的德懋恭，却连大唐不夜城这宝地都失守了。

陕西品牌走不出陕西，好像是个通病。

烟酒点心，概莫如此。

某酒就不说了，听不得一点点逆耳建言，倒是蛮喜欢夹头撞墙。

就说曾经在大唐不夜城待过的德懋恭。存在的那几年，坐拥大唐不夜城这么好的天时地利，也就只守个铺子，只摆些点心，不见多一点点的营销举措。

站在印象中原本德懋恭的店铺前宽阔的步行街上，我有点恍惚。

恍惚中，隐约看到不倒翁摇曳着摇曳着，原来和围观游客击掌的手不是空着的，竟然捏着德懋恭的水晶饼，轻轻地放在游客的手心里，摇一次，放一块，摇一次，放一块；

恍惚中，隐约看到房谋杜断的互动中，房玄龄和杜如晦给游客的小奖品，是一枚或者一盒德懋恭的水晶饼；

恍惚中，隐约看到花车巡游络绎而来，款款而来的大唐仕女，将一块块德懋恭的各式小点心，落落大方又情意绵绵地递给两旁的路人；

……

感觉像是做梦一般。

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眼前，没有不倒翁，没有房谋杜断，没有花车巡游，没有大唐仕女，连德懋恭的店都没有。只有午后空空落落的大唐不夜城。

摇摇头，走人。很是失落遗憾，为我，也为饼它和城它！

来源 / 今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