凹凸镜DOC 04-01
《特别的你》4月2日公映:关于爱、勇气与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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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冯琛琦 | 整理:王璐

编辑:张劳动

4 月 2 日,第十八个世界孤独症关怀日到来之际,翁羽导演以孤独症儿童及其家庭为主角的《特别的你》将在全国院线进行公映。此片曾入围 FIRST 青年电影展主竞赛单元,它以独特的视角,缓缓揭开了孤独症儿童及其家庭背后那些不为人知的故事。

《特别的你》不仅是对孤独症群体的一次深情凝视,更是对人性光辉的一次深刻挖掘。在那些看似平凡却又充满力量的日子里,我们见证了母爱的伟大,感受到了家庭的温暖,更体会到了在逆境中不懈的精神。凹凸镜 DOC 有幸采访到翁羽导演,一同走进《特别的你》背后的故事,聆听那些关于爱、勇气与希望。

在翁羽导演看来,孤独症群体虽然可能在日常生活中存在一定困难,但他们保留了人性中最可贵的东西——纯真和善良。

来自:FIRST 青年电影展官方图片

凹凸镜 DOC当初是什么一个契机,促使您拍摄《特别的你》呢?

翁羽:最开始,我是想写一部关于孤独症群体的小说。但是我不了解孤独症。刚好有一个朋友,他有一个亲戚是跟特殊学校有一些来往,他就邀请我去重庆采风。

直到今天,我还深深的记得那一天。当时是特殊学校学校的月度表演汇报,有很多家长都在台下,当时大概有十几个小朋友,小的 3、4 岁,大的有 16 岁。

TA 们做的舞蹈动作其实就很简单:摸摸头,摸摸耳朵,摸摸腿,但是台上一片混乱。台上的孩子有哭的、有发呆的、有到处跑的。那一刻我的感受非常复杂。

作为导演,我以前做的很多的项目都是故事本身,或者是多数是为自己。但是我在想,我能不能做一些事情,是为了别人,为了孤独症群体。

我首先要想到的是做一个剧情片,但我接触孤独症群体以后,发现演员很难演绎出 TA 们的状态。所以我就决定用记录的方式。

前半年主要是采风,主要是为片子做一些准备的工作,逐渐我更加确信了几个原因,要来做这样的一个项目。

第一个,中国有约 1300 万孤独症患者,大概每 70 个新生里面就有一个,数字非常的庞大。这些孤独症患者,一生都需要陪伴,甚至一分钟都不能离开人。离开人了,可能就会闯祸,要不就会走丢。

第二点,有一句话特别打动我,是这些母亲说的。我走访了 500 个家庭,问她们有什么愿望?这 500 个家庭的母亲几乎是统一的口径:我希望比我的孩子,能多活一天

这是他非常质朴的愿望,又实现不了。我觉得这句话非常电影。

第三点,其实就是女性的力量。在我走访的这些家庭当中,大概近 90% 都是妈妈带孩子。要么就是妈妈家的姥姥,反正就是母系家庭。这几点让我非常坚信,一定要把片子做出来。

《特别的你》剧照

凹凸镜 DOC:在拍这个片子的过程中,对孤独症家庭中姐妹兄弟的捕捉,是出于怎么样的考虑?

翁羽:因为很多家庭都不是一个孩子。大概有 40% 都是有兄弟姐妹,很多家庭生了孤独症孩子以后,会选择再生,还有一部分家不敢生。担心有可能第二个孩子还是这样的,所以,这些家庭也面临很大压力。

弟弟妹妹或者哥哥姐姐,将来会承担照顾孤独症的亲人的责任。当父母去世以后,照顾亲人的重担就会落到兄弟姐妹身上。

父母很纠结,我在拍摄过程中,发现一方面父母希望孤独症的孩子得到亲人的照顾,另一方面父母又不希望打扰到兄弟姐妹的生活。

毕竟 TA 们有自己的生活,作为普通人,TA 们也有追求、梦想,学业、工作等等,不管是将来结婚也好,重新组建家庭,那对方是否能接受?这个就是拧巴的地方。

来自:FIRST 青年电影展官方图片

凹凸镜 DOC:您之前有做剧情片和实验片的经验,您觉得有什么是和这次拍纪录片可以复用的经验,或者是完全不同的经验?

翁羽:我觉得从创作本身来说是一致的,没有什么不同。最不一样的,纪录片是真实的。

当我们作为观众来看的时候,哪怕看纪录电影,也是在看真实发生的 " 戏剧 "。当我们看这个剧情片的时候,我们知道演员是在做戏剧表演,但是我们愿意在那一刻相信演员的表演是真实的,所以到底什么是真实,是戏剧和现实之间的差距问题。

那这个差距怎么去做,怎么去拿捏?这个是我这次要是在过拍摄过程当中,一直去解决的问题。因为其实好多戏,包括过生日那场戏,那场戏我知道他们三个人是同一天过生日,当然这是真实的。

但其实拍摄那天,不是他们过生日的那天。因为疫情的原因,我没有拍到他们过生日。我期待生日是非常温馨,完满的这样的一个感觉。结果,生日会是一地鸡毛、稀碎,这是我完全没想到的。但我在拍的过程当中发现,这样的一地鸡毛的生日就是他们的日常。

剧情和现实之间,它其实是有一点差距,但就觉得比我想的那种方式要好的很多了。

《特别的你》剧照

凹凸镜 DOC:当我们拍摄过程中,生活给我们的一些 " 馈赠 ",这个事情很悲痛,对于片子而言,可能会带来新的东西。

翁羽:我在拍摄的过程当中,特别希望是在 " 剧情 " 当中,不希望任何人发生意外。孤独症儿童经常走丢,但在拍摄过程中,我没有一次拍的到走丢的画面。

等我们都已经封镜了,那天我去要拍摄另一个影片,在去看景的路上,执行导演跟我说,现在路过的是成瑞妈妈卖菜的地方。我说,那咱们去看看?

结果到了以后,我看见菜摊,但是没有看见她本人。后来看她从远处非常慌张走过来,四处在寻找什么,但是身边没有了她的孩子。我就知道肯定是丢了,没等她说完,我就说咱们赶紧帮着找,找了半个多小时。

这个时候我才回想起来,我说这一段是剧情一直想要的。这不是来了吗?刚好我们拍下一个电影的摄影指导也在,我说,你帮我拍?

我们捕捉到了母亲找孩子的过程,当然因为机器当时只有一台,里面就会参加了一点点手机的素材,清晰度不是很好,但我觉得那都不重要。我就把这段放进去了,又减掉了一些其他的内容。

凹凸镜 DOC:纪录片开头其实就是成瑞的妈妈在一直在街上在找他,结尾的话是可可到了新家,是一个很长的主观视角镜头,那这两个场景您是怎么构想的?

翁羽:因为我在想,电影好不好看,最重要的就是开篇和结尾,那结尾可能更有整个影片的一个主题的这个任务。而开篇它是介绍整个的这个剧情、人物的内容。

我最开始想好的是结尾,那个时候,可可要搬进一个新家,因为他们之前住的家就很小,很狭窄。我就想我就把提前拍出来,因为他们要装修完不能再拍了,

至于我为什么非要拍一个主观视角的长镜头,TA 们走在没有装修房子里 ?

我认为整个孤独症患者的人生,就是这样的房子,没有装修好的毛坯房。虽然毛坯房不完整,但是毛坯房最大的特点是什么?是希望。它给人以希望,未来对于家庭所有的幻想,尤其我们中国人,对房子的执念很深。

我们拥有一个房子,这个房子虽然现在是毛坯房,但它有很多的想象。它的想象不是在装修上,是在人生的圆满上。我觉得对于 TA 们来说,目前的生活是不完整的,但是未来,TA 们的人生就是这样,最后的镜头推向了天空。然后开头,是在寻找什么?就是在寻找人生的走向。

对我个人来说,我其实是作者性很强的导演,这两处是我作为创作者给予影片的解读。其他我没有过多的作者性的东西放进去,因为我觉得我的目的只有一点,就是让更多人看到这个影片。哪怕多一个人看到影片,了解孤独症,给 TA 们以平等的宽容的和足够的关爱。

我希望它的观赏性一定要流畅,而不是多长的镜头,多好的镜头设计,多么巧妙的构想,不是这样的。我希望更多人能看懂,也能看明白,完全解读到这里边的喜怒哀乐。

凹凸镜 DOC:您是在这么多人里面怎么选中的这三个特别的家庭?

翁羽:刚才我说了,找了 500 个家庭,拍摄对象是其中一部分。我之前的构想,我希望性别是不一样的,家境不一样。

凹凸镜 DOC:能从三个家庭的装修环境看出来。

翁羽:对,有一个家庭是住在别墅里。另外一个家庭的妈妈是低保,还有一个家庭是工薪阶层,正好是三个不同家庭背景。

在孤独症视野里,无论它是大富大贵,还是在低保中挣扎都一样。在这个问题上完全一样,这也是我要表现的内容之一,所以说从这个 500 个家庭里面,我就一直在找,恰好就 500 个就找到了这三个家庭,而且拍摄对象也很愿意了,拍摄之前也做了很多工作。

凹凸镜 DOC:这个找的过程,就是您只是案头看资料吗?还是说 TA 们有一些什么影像的,可以让您提前筛一波?

翁羽:是一个个见面了,有时候可能会约几个一起见。我心中觉得对的,我就会先记录下来。

我平时做剧情片,也是我自己找演员,我一般只要见一面,也不用看太多内容。你看一眼,我就知道是不是了,找 TA 们的时候也是这样,我当时就特别担忧的是不同意拍摄,因为确实是有,尤其像有的家庭条件比较好的。很难让自己的家庭曝光在公众之下,这个事还是需要勇气的,在这个过程当中要去沟通。最重要的是得到拍摄对象的信任,让他们知道拍这件事情的意义。

凹凸镜 DOC:这三个家庭对您拍摄,肯定也有一个慢慢取得信任的过程。您在拍摄过程中有没有什么遇到跟被拍摄对象的一些磨合困难的地方?

翁羽:有的。第一点就是配合不配合我们拍摄的问题。我说我要拍摄,有可能会有一年的时间打扰你的生活,会天天在这跟着。你拍一两天,一个礼拜,哪怕只是一个月都好商量。拍一年的时间,这么长的周期,对 TA 们的生活隐私的透露是非常多的。

我最开始见了很多面,跟被拍摄家庭一次一次谈,我觉得这是个缘分的问题,就是我的初心——我想做这件事情的初心,我自己觉得还是比较正的。

另外,也是有一种思维,一种使命感。这是非常重要的,如果拍摄对象感受到我功利心,可能会有别的选择。事实上,我在做这件事情的过程,直到今天咱们谈话,我初心都是不变的。这件事的意义,为什么把我的作者性退出来,也是这个意思,就是拍摄对象完全是能感受到我要做这件事情的目的。

很多孤独症人群在公众面前,因为一些行为,会让普通人不理解,甚至招来谩骂。这个群体得有人站出来,表现这个群体的真实状况,让大家了解。

如果大家都能理解,当我们在公共场合见到这样的孩子,如果我们看过《特别的你》,知道原来这群孩子是这样,希望你能够对他们做到包容。

凹凸镜 DOC:是不是孤独症的小朋友,他都会在某一方面,尤其是艺术方向上,会有一点天赋?

翁羽:有些孩子是有天赋的,比如你问他 1855 年 9 月 5 号说是星期几?TA 一秒钟都不用,就告诉你星期几。TA 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就是对数字极其敏感。

也有孩子的天赋是画画,我在片中没有过多展现这部分。有的孩子画画全部是直线。画的是透视。因为我以前是学油画,透视是专门是要学的。没有人教,孩子自己就会画,全都是透视。孩子也没看过什么书,也没有老师教。

但是在片中没有展现,因为我觉得,大家公众对 TA 们的不算太客观的认识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孤独症分两种,一种就是我现在拍的叫低功能,还有一个叫高功能,是阿斯伯格综合症。这里面有很多名人,在某一个领域里极突出。

这 1300 万里边,高功能的孤独症患者很少,多数是低功能的,可能在某一个领域,某一个方面,有一点点的长处,但这些长处对孤独症患者来说没有用,因为它不能转化成生活工作的能力。

是否去展现 TA 们超乎常人这一面。我想,还是算了。因为我觉得让大家更多了解 TA 们,了解绝大多数群体的那一面,才是片子的任务。

凹凸镜 DOC:有那些画面是您觉得很不错,但是没有用进正片里的。

翁羽:有很多。我举个例子,就是有一次在超市,可可进去以后也没有钱,就去拿饮料,他喜欢喝饮料,结果被老板给骂了,骂的很厉害。那段拍下来了,但我没有用,因为我想虽然对他们来说还算是日常,但在整个影片的系统当中,会比较跳音符,不那么和谐。

在整个片中,我想要一个整体。比如,我要一个 C 调的旋律,但是它那个是半音,所以它听起来不是那么和谐。虽然不和谐,但它也是个音,想来想去还是给它去掉了,因为会让更多人觉得,社会中有那么一些人不太友好。

凹凸镜 DOC:整个片子看起来,感觉就是您刚才也提到的词,就是隐忍。其实我觉得是有一种克制在里头,好像没有特别突出很极端的表征,反而有点是在刻意去避免,更多是善意,就是镜头的设置和一个创作的初衷。

有很多的孤独症的相关机构,也有关注到咱们这个片子。您有针对这些机构做一些放映吗?

翁羽:内部放映时,有一个男老师,在这个领域里已经工作三年了,看完电影以后,我让他提一提意见,看哪里有什么不足,或者哪里有偏颇的?因为毕竟是反映这个真实的群体。

他就一直在哭,泣不成声。

他说,像可可老师在对可可的状态的时候,就是 TA 们的生活。他看完这影片的时候,心底的那种长期被别人不理解的情绪,就释放出来了,大家都不理解,他为什么要做这份工作,他觉得,是因为对这群孩子的爱。

那一刻,我就能理解,我在见这些孩子的时候,发现 TA 们表达的情感非常真实直接。

他喜欢你,上去就抱你,也不会跟你打招呼。他可能会抱你,抱的很紧,甚至说都给你抱疼了,或者拉手,他不懂得那个尺度感。

但是你能感觉到,那种真实质朴的情感的流露。

这个让我印象蛮深的。其他家长多数都是赞美。我觉得对我来说,拍的也不能成为一个经典,或者确实有很多缺点,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这是我个人能力的问题。但是有一点我觉得。不管谁看了,都能感受到一种真诚,我觉得这个是我觉得我做到。

凹凸镜 DOC:您刚刚也提到,这部片子是第一次纪录片的尝试,那后面的话,还会有一些关于您后面的创作,还有什么纪实题材的考虑吗?

翁羽:说到拍这个片子,最初我的想法是帮助这个群体,拍到一半,我这个想法就转变了,我发现是 TA 们帮助我,让我找到了创作真正的意义。后面我就想创作一个关于青少年抑郁症的题材。

凹凸镜 DOC:在拍摄现场中有没有和这些孩子做一些交流,TA 们的反应会不会也让你觉得绝望,或者有些意外的收获?

翁羽:最大的问题,就是不太能交流。

我跟 TA 们会有沟通。比如说,那个时候就问可可妈妈,说能不能拍?我一直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能不能拍,可可妈最后把决定权交给了可可,我想这不就完了吗?

那天我就去找可可,说我们现在要拍一个电影,你来当女一号好不好?她点了点头。这个事情就成了。因为我每次去之前,都会给带一个礼物。她喜欢摇瓶子,有刻板行为,我每次都给她带一个新的瓶子,可可知道我对她挺好的,所以说我有什么要求跟她讲,她都能明白。我知道,有的时候她不一定真的明白,你再问一次,有可能她就会摇头。

凹凸镜 DOC:可能观众看完你的片子会有一个疑问,就是新生的孩子,他们为什么会有这种疾病?

翁羽:我还是比较了解的,科学上对这种疾病的研究结果,和研究有没有外星人是一样,没有研究明白,不知道什么原因造成的。目前统一的说法,可能是基因。

这种疾病没有药物治疗,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关注这个群体的主要原因。它的发病率逐年增高,有人说可能是社会压力,或者说我们的食品问题、环境问题都有。

对孤独症患者,需要早发现、早干预。干预,就是训练 TA 们的生活技能,比如说很多家长把他们送到普通学校,进行融合教育,跟普通孩子发生关系和交流,这是肯定是好的。但 TA 们真正要学的是生活技能,对 TA 们来说,更重要的就是有很多不一样的干预模式,都在齐头并进,没有哪一样,现在还是一个最有效或者最权威的,目前是这样的一个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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