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路过火车站，赫然发现大动静。

站前广场左右两侧的深壕里，挖掘机都在挖呀挖呀挖！

深壕其实是护城河两端的两个尾巴。护城河，原本应该是完整的一圈，但是火车站前得有大广场才行，所以，护城河到了这里只能戛然而止。广场的两侧，便留下了这两条尾巴。之所以都是尾巴不是头，因为都不是来水处。

这挖呀挖的，难道是要在西安火车站前修护城河了？

果然，壕沟上方围挡上的施工告知书给出了答案。

告知书称，为解决火车站段护城河暗涵破损、河内淤泥沉积、水质污染等问题，进一步完善护城河水系联通体系，保障城区防洪安全，提升城市门户形象能力，丰富西安的城市景观，根据城市规划的相关要求，对西安护城河及环城公园（西门 - 北门 - 东门）综合改造工程（二期）火车站段进行全面改造施工。

怎么个改造法，施工公告里没有说，但是，之前的招标公告中，明确地说到一点——

尚勤门 - 尚德门段河道加固改造 859.07 米，其中敞开覆盖段 395.64 米。

尚勤门和尚德门，就是火车站对面的俩城门；敞开覆盖的这 395.64 米，就是如今正埋在火车站南广场下面的那一段。

二

其实，人家护城河之前本身是贯通的。

这还得从西安护城河的历史说起。

大家都知道，今天的西安城墙，是从大唐的皇城来的。原来的皇城是内城，自然不需要护城河。不过到了唐末，偌大的长安城几近废墟，连皇帝都被劫持到洛阳杀了。留守长安的节度使韩建便以皇城为基础改筑新城。这时候，就不得不修建护城河了，这便是今天西安护城河的最早前身。那时候，河里是没水的，所以叫城壕更合适。

之后的宋金元，才时不时地引水入壕，却也是一会儿干一会儿湿的。

到了明初，西安原本是被朱元璋当做迁都首选的，秦王朱樉修葺城墙的时候可是按都城的规模施工的，城墙和护城河都在唐皇城的基础上向东边和北边拓展，成就了今天的规模。为了这个工程，太子朱标还专门跑来监工。悲催的是朱标从西安回到南京后就一病不起，大明帝国的走向也因此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西安也失去了重新成为政治中心的最好的一次机会。

虽然没能做成都城，但是，都城级别的城墙和护城河留下了，顺便还留下了都城级别的钟鼓楼。

那时候，护城河就是完整的一圈。

直到 1952 年。陇海线上的西安火车站，要向南扩建广场了。于是，护城河上的拱桥以及将近 200 米长的老城墙，就被一股脑全拆了。

从此，城墙成了断头墙。

1985 年，西安火车站广场再次扩建，打通了环北路，这段护城河，彻底被埋入了地下。

于是，护城河也成了断头河。

现在看来，不能不说是一个遗憾接着又一个遗憾。但是，相比北京城墙的灰飞烟灭，西安的城墙和护城河，算是幸运多了。

三

让城墙和护城河重新实现全线贯通的呼声，一直都没断过。

2003 年的倒数第二天，西安城墙修复工程西安火车站段连接工程正式动工实施，解放门及城墙采取三个大跨度拱桥式城门洞连接原豁口。一年后，西安城墙终于再次实现了整体贯通。

这时候，对应的这段护城河，还是埋在地底下。

之后十多年，护城河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清淤改造分阶段建设，总长度 14.6 公里的护城河及环城林带改造提升工程在 2020 年终于全线完工。

只是，西安火车站前的这段护城河，依然埋在地底下。

其时为什么没有一并改造，原因众说纷纭。其中一个说法是因为西安火车站也启动了改扩建工程，两厢同时施工的话，会对旅客出行带来较大影响。

时间的指针，终于滴滴答答地到了 2025 年，护城河的贯通工程也终于从纸面到了地面，进了壕沟。

根据工程计划，整个改造工程工期 11 个月，年底完工。

对水资源不丰富尤其是市区内只要是水景就是稀罕的西安来说，这真是个值得普大喜奔的好消息。

回想起来，当初为了增加火车站广场面积不得不填了的护城河，今天又牺牲广场面积挖开护城河，看似 40 多年走了一个无效的轮回。实际上，这 40 多年间，沧海桑田的变化一直发生着。这一段被埋掉的护城河能够重见天日，高铁的发展对旅客的分流是重要的一方面，西安火车站北广场的建成也是另外一个重要原因。更大的面积以及地铁出口的设置，让北广场开始承担起接纳旅客的更多重任，原本熙熙攘攘的南广场也便不再那么拥挤了，也是时候让护城河重见天日了。

四

随着护城河全线贯通的日益临近，之前一直萦绕在我脑海里的一个问题便愈发强烈——

西安护城河，能不能全线通船呢？

按理说，整个河道都贯通了，自然也可以将河道里的水面都贯通起来。但是，抛开火车站前正在施工的这一段不谈，其他区域的护城河，并没有实现水面的全线贯通，很多连接段，都是 " 台阶式 " 的。

何以设计成这样，不得而知。

户枢不蠹，流水不腐。护城河的水能自然流动起来最好不过。但要让护城河的水可以转着圈的流显然是违背自然规律的。最好的办法，就是一个进水口，一个出水口，河底适当有坡度，让水可以从高点的进水口分别沿逆时针和顺时针两个方向往出水口流动汇聚，在东张西望南辕北辙之后，最终流到一个地方，汇成一圈水面。

现在的西安护城河，也正是一个进水口，在城河的东南角，将大峪水库和黑河水分别通过暗管引到这里；一个出水口，在城河的西北角，通过暗管引到漕流明渠最后再流入渭河。但是，两个方向的水，都不是完全自然流动的，很多台阶和暗管，将护城河的水面，隔成了一段又一段。

水面不连贯，其实就不能叫做河。

什么时候，西安护城河的水面真正实现了大连贯，这条护城河，也就犹如南京护城河一样，有了悠悠水韵的模样。水不能流着转圈，却可以将两个半圈的水面合成一个整圈的水面，画舫游船，可以在这个水面上想怎么转圈就怎么转圈。

那时候，西安人的城墙下，便不只有 " 西安人的火车 "，还有西安人的护城河。西安人的护城河里，恣意飘荡着西安人的船。

来源 / 今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