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看了一本韩东的书，名为《五万言》。

韩东是诗人，也是小说家。很多年前，我在图书馆看到一本他的小说《小城好汉之英特迈往》。书没有读，但这个名字印象深刻。

这本《五万言》既不是诗集也不是小说，而是一本 " 言论集 "。主要是关于 " 写作和创作 " 的思考。

虽然我不写小说，但读下来也有一些觉得击节赞赏的地方。

下面是我从书中抄下来的一些关于 " 创作 " 和 " 阅读 " 的句子，或许对你也有启发：

1 写作过程中尽量让你的手去思考，头脑的工作尽量消极。头脑最大的任务是阻止妨碍手思考的因素。一个积极判断的头脑是有碍写作的。

2 不要为写一篇好东西而努力，而要为随便写一篇好东西而努力。目标不是好东西，是那个 " 随便 "。写作人生就是一个 " 写 " 字，好东西出于意外。

3   写作就是度过时间。

4 满足于这个世界的人不读小说。探究这个世界的人只读现实主义。逃避这个世界的人喜欢超现实主义。我希望所有的小说读者至少对两个或两个以上的世界感兴趣。

5 一个人不可能不读小说，好在今天我们有电视剧可以看。电视剧就是这个时代的小说，它的普遍水准高于当代小说。这是公允之论，但有人不爱听。

6 纯文学不应有天然的优越感。高级形式下掩饰的平庸，有时比赤裸的平庸更可怕。

7 并无商业小说和严肃小说之分野，只有读者的小说和作者的小说的区别，但在其极端上同样都包含危险。读者小说的极端就是僵硬俗套，作者小说的极端则是某种封闭的自恋。

8 极端的读者小说有市场的保证，极端的作者小说则有所谓学术认可，二者都能带来现实利益（金钱和荣誉）。小说写作的 " 中道 " 是困难的。

9 当代文学（主要指小说）似乎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流派风格方式的争艳，只有单调乏味没有实际内容的两个主流阵营的对峙，即所谓的严肃文学和市场文学的对峙。

10 文学的至高境界是朴素。

11 不要让你的语言失去灵敏性，所以，要纤弱，不是那种收缩的干枯，而是纤维一般具有弹性的纤弱。

12 阅读不是训练练。阅读增加知见。唤起审美的敏感，而训练只是在实际的操作中。操作或写作中的阅读是不一样的，能够了解到同行那个 " 作 " 的用心。只有在实际操作中，你才会真的被打回原形，知道路有多长，你有多贫乏，唯有全神贯注。

13   引经据典，动辄名人名言肯定是毛病。开始于不自信，后来成为积习，改起来千难万难。这样的文字或者文风令外行艳羡，内行不屑。

14 文学的政治正确就是独立，是独立而不是反对。把文学的独立解读成针对强权的抗争是一种误会，是一种不可能的强迫。我不反对，但我拒绝 ( 注意这里的用词）。

15 表达欲和表现欲一字之差，但区别明显。

16 学习说话，第一步是说人话，第二步是说自己的话，第三步是让思想借你的口说话。

17 有两类了不起的书，一类是读一句少一句，因而舍不得读。一类偶尔翻阅惊为天人，但读多了会头晕目眩，以至于呕吐。质量之大，密度之高，或者别的什么让读者难以承受。

18 不要一味地追随感觉，要追随语言的感觉，让语言去感觉，被语言的感觉或直觉所带领。

19 中国作家容易被风格化迷惑，说他们只会写故事，多半是误会。实际上很多人都讲不好故事。故事属于塑造范围，大家并不重视。

20 轻视故事大约是现代主义的后遗症，故事不仅是张长李短或者段子，它是人类生活可能的模型，是人生轨迹交织而成的主题性结构。历史是故事，《圣经》是故事。小说的方式有一天或许会消失，但故事永存。

21 作为一个写作和思考者，尤其要警惕拔尖的想法。按薇依的说法，如果有此想法随来的经历很快就退化了。

22 在阅读之前存在一个由经典构成的经典书架，你可以以此为参考，制作自己的书架，需要抽出一些书，放进一些书。

23 分析作品是一些人的饭碗，或许能自成一类写作，但对其他写作者而言是无助益的。写作者是 " 发生学 " 的。好作品如何之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如何出现的，如何涌现于笔端的。与其分析作品，不如揣度人心（大师之心）。

24 要这样要求自己，每读的两本书里，至少有一本是重读。每重读的两本书里至少有一本是已经重读过的。在 10 年以内。得有 10 本书读过 10 遍以上，如此才是真正读书。

25 文艺有大潮流、小潮流之分，在大潮流里扎根甚为必要，就像你若生活在古代，只能写唐诗宋词。写自由体，不仅不可能，就算写了也不算数。再不着边际的写作方式也会受到历史时空的限制。但小潮流确实应该警惕和抵抗的。一种风气，众人附和，很快就灰飞烟灭。

26 学术挺好，但如果要在更大的范围内产生影响，不在于培养半通不通的读者，而在于作者有能力跨越专业障碍，形成更加灵活的表述方式。

27 只有境遇相似的人才说得上同甘共苦。

28 得过且过的虚度充满了不得已，心理上不可取，要虚度就理直气壮的虚度，但很困难，除了孩子可以这样（既虚度又专注）。

29 虚度使人优雅，奋斗使人粗鄙。

30   修正行动，但不要自我谴责。

Ps. 怎么样？你喜欢哪句话？有没有一些启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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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小河

（读书、电影、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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