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楼下的那家串串店开业的时候，还是起过一阵风波的。

相邻楼栋的业主，认为串串店的油烟会影响自己的生活，另外还有各种环境问题，包括侵犯了小区内的绿地等等。为此，这些还向物业写过公开信，也向有关部门做过反映举报。最终，串串店做了适当调整，才硬着头皮得以开业。

在这个博弈的过程中，小区其他楼栋的很多业主其实是支持串串店的，一方面本着与人方便与己方便的心态，只要人家环评合格咋就不能开呢？更重要的一方面，我们这个小区楼下的烟火气太差了，大家想下楼吃个啥都得到旁边小区或对面小区的楼下，这好不容易要开一家串串店，怎么着也是很多人在家门口就能调剂生活的刚需。

其时，便有很多人说，咱楼下太需要这样的烟火馆子了，等到开业了，一定要去好好吃几顿。

风波之后，串串店终于热热闹闹红红火火的开业了，花篮都摆了两长排。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这串串店开业已经一年多了。这一年多来最大的变化，就是几个月前，串串店把上午的时间外包给一对河南夫妇，卖油条豆浆豆腐脑胡辣汤这种在西安最为普遍的早点。

二

遗憾的是，一年多了，我居然还没去这串串店吃过一回。

最近这段时间常和小区里的几个伙计掼蛋，周末晚上如果结束早的话，便忍不住相约着出去撸个串，喝一点。

小区楼下唯一适合撸串喝酒的店，就是这家串串店。然而，我提出的就近去这家串串店的提议，每次都被伙计们异口同声地否决了。他们说，要么到对面小区楼下的串串店，宁愿大热天的多走几百步舍近求远，要么到隔壁小区楼下的川菜馆，宁愿没骰子可摇只能喝哑巴酒。至于不去楼下这家既近又能摇骰子的串串店的原因也是众口一词——味道不行！

这些伙计都是经常性在外面撸串喝酒的，附近东南西北方圆几里内的大小馆子基本都去遍了，他们都说味道不行，我必须无条件服从啊。

从这之后，我早晚路过这家串串店的时候都会有意无意地多留意几眼，发现他家的生意，确实比较寡淡。看来那几个伙计没有胡说，这种大众馆子，食客吃货们，最善于用脚投票。

无独有偶，最近住同一个小区的另一个伙计说，他有次和朋友去吃了一回，进去看见没啥人就后悔了，但想着既来之则安之，结果吃完之后就拉肚子。伙计估摸，大概是因为生意不行翻台率低，食材从早到晚放的时间长不新鲜的缘故。

三

伙计们都对这家好不容易开起来而且曾经抱有美好期望的串串店敬而远之，却又对今年才租用串串店的上午时段的油条胡辣汤，个个趋之若鹜。

油条胡辣汤开业的时候，小区群里，有业主第一时间就普大喜奔了。

也正是因为有了油条胡辣汤的存在，我才第一次走进了这家串串店，然后，又在一个个早上，一次次走进了这家串串店——

一碗胡辣汤，两根油条，一顿沃野的早点。

卖油条胡辣汤的是一对河南中年夫妇，从早上五六点到十点多一直忙得不可开交，油条油糕油饼夹菜，豆腐脑豆浆胡辣汤，河南人在西安经营早点的最常见几样，貌似样样都颇受欢迎。

用伙计的话说，每天早上看见他家案板上那么大一坨面，然后人家每天都卖完了。

确实，人家就是能卖完，反正，每天上午我从那路过的时候，店里店外，都有人，店里的正在吃，店外的正在买。

看来，这油条胡辣汤开业时的普大喜奔，是达到了普大喜奔的效果。

突然便想起来，一年多前，串串店开业的时候，小区群里也有不少业主普大喜奔的。

四

一般而言，串串店生意最好的时候都是晚上，一是食客们有慢慢撸串的时间，二是夜色灯光下有撸串的氛围。所以，一般串串店的早晚，都能形成鲜明的对比，上午门可罗雀，晚上人沸锅欢。

可我们楼下的这家串串店，刚好相反。

上午油条胡辣汤的情况，前面已经说过了，我差不多每个上午都能看到。

串串的情况，我差不多每个晚上也都能看到，只不过之前没有特别认真看罢了。

经历了掼蛋伙计们的舍近求远，又听闻了一个伙计的肠胃风波，我便对串串店更多关注了些。

最近一个周末的傍晚，我在小区里外遛弯，四次从串串店外面走过。

第一次，傍晚六点半，串串店里灯火通明，但只有四个人，各自守着一张桌子刷着手机，显然并不是撸串的，而是店里的人。隔壁的包子铺，小笼包子正卖到高潮。店外路边，一个三轮车支起了炸臭豆腐的路边摊。

第二次，半个小时后，大概七点钟，我再次从店外的玻璃门看进去，还是那四个人，还是各自守着一张桌子，各自刷着手机，是店里的人自然无疑了。隔壁包子铺的生意，还在持续。

第三次，又大概半小时后，七点半光景，天还没黑，路边卖臭豆腐的小贩已经不知道出锅了多少块臭豆腐，包子铺的小桌上还有吃包子的人，串串店里，还是那四个人，稍微有点变化的是，就是有一个人坐到了吧台里。

第四次，时间隔得久些，晚上九点多了，隔壁包子铺已经收工打样了，路边卖臭豆腐的还有着断断续续的买主，串串店里，终于发生了点变化，终于有了一桌的食客——一个人，一瓶酒，几盘菜，自得清静之乐。另外一张桌上也坐着人，不过面前支开的是笔记本电脑。

五

这便是楼下串串店周末晚上的阶段性实录。

我纳闷的是，生意如果一直是这样，怕是不挣钱吧，这串串店也不想想办法？

办法肯定是想了的，店外抖音团购的广告，店里啤酒畅饮的海报，大概都是想出来的办法。但是，就没有听到像我伙计们这样的曾经爱光顾如今远离之的老主顾们表达出来的有关味道的吐槽才是问题的关键吗？

这样躺平刷手机下去，还能支撑多久？

其实，这并不是我多么关心在意的，我这人口粗，好将就，伙计们说吃啥就吃啥，伙计们说到哪吃喝就到哪吃喝，远近都无所谓不弹嫌，何况本来对串串也并不是很感冒。

我唯一的担心就是，如果这串串店支撑不下去关门了，让我普大喜奔的借地经营的油条胡辣汤没处落脚了，我又到哪去喝那一碗胡辣汤去？

来源 / 今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