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 " 基建狂魔 " 的光环渐褪,当钢筋水泥的世界不再意味着稳定未来,一群曾怀揣 " 工程师梦 " 的年轻人站在了人生的十字路口。我,就是其中之一。从大学毕业时对 "X 工 " 身份的憧憬,到在工地集装箱里读懂生活褶皱,再到如今在屏幕前寻找新的坐标,这条转型之路,藏着太多与我相似的挣扎与成长。
01
工地的两月:理想被烈日晒出褶皱
拿到大学毕业证那天,我特意穿了新买的白衬衫,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默念:" 从此也是 X 工了。" 那时的我坚信,土木工程课本里的力学公式能算出高楼的高度,也能算出人生的上升轨迹。直到双脚踩进工地的那一刻,这套 " 计算公式 " 突然失灵了。
▲拍摄:程重
我们的项目部驻扎在城市边缘的荒地上,三四个蓝色集装箱拼出的 " 办公区 ",上厕所要走 1.5 公里的路,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师傅老王是个皮肤黝黑的中年人,总说 " 工地是个小社会,图纸要懂,人情更要懂 "。
我起初不以为然,直到亲眼见识了 " 递烟 " 的魔力——同样是让工人加固安全网,我苦口婆心说半小时没人理,师傅递根烟笑着唠两句家常,工人师傅立马扛着梯子就上。后来帮师傅送文件给甲方,因为没提前打电话预约,被办事员晾在走廊等了两小时。回去后师傅没骂我,只说:" 在工地上,‘懂规矩’比‘懂技术’先一步。"
02
被慢放的日子:22 岁活成了 " 中年人 "
工地的封闭性像层保鲜膜,把我们和外界慢慢隔开。我开始听不懂朋友聊的新梗,刷短视频时会对着网红打卡地感到陌生——那些曾经熟悉的生活场景,正变成需要刻意理解的 " 知识点 "。
有次轮休进城,在商场镜子里看到自己:磨破袖口的工服、沾着水泥渍的运动鞋。旁边一群穿校服的学生笑着讨论暑假旅行,我突然惊醒:自己才 22 岁,却活得像提前进入了中年。和大学室友视频时,他身后是亮堂的落地窗和城市夜景,而我只能对着窗外轰鸣的挖掘机说 " 在忙呢 "。挂了电话,手机里倒映出的那双眼睛,曾经的光被疲惫的红血丝取代。
▲拍摄:程重
03
不止我一个人:土木人的 " 稳定焦虑 "
我的经历不是孤例。在土木专业的毕业生群里,每天都有人吐槽工作、打听转行渠道、分享考公资料。曾经被称为 " 基建黄金一代 " 的我们,正集体陷入 " 坚守 " 与 " 逃离 " 的拉锯战。
" 宇宙的尽头是考公 ",这句话在我们专业得到了极致体现。班里大部分同学都在备考公务员或事业编。曾经我们还嘲笑 " 考公钱少,是逃避,是吃不了苦 ",如今却纷纷加入这场战役。一个说要读研的师兄拿着简历站在我旁边,苦笑着说:" 当年觉得进设计院才是正途,现在只想找个按时发工资的地方。"
▲图源:重庆三峡大学官网
04
行业的改变:不是不需要人,是不需要 " 重复者 "
行业的变化比我们想象中更快。智能建造、BIM 技术、装配式建筑的兴起,让传统施工模式逐渐被淘汰。有次看行业论坛,看到 AI 在自动生成施工方案,机器人在精准焊接钢结构,突然明白:不是行业不需要人,而是不需要只会重复劳动的人。
这或许是我们这代土木人的宿命:既要承受行业转型的阵痛,又要在废墟上重建专业信仰。就像老工人常说的:" 地基打歪了,房子迟早要塌;方向错了,再努力也是白搭。"
05
跨界的勇气:在 " 边缘地带 " 扎根
离开工地那天,我拍了张照片:烈日下的管道正在焊接,火花像金色的雨落在铁锈上。转身走向地铁站时,背包里的 BIM 教材压着腰——既不想完全放弃四年专业,又渴望呼吸不一样的空气。
刚开始很兴奋,觉得找回了自己,可一个月后,看着朋友们忙于工作,自己却没收入,焦虑感涌了上来。工程不想去,又不知道能干啥,最后在家里介绍下进了一家贸易类公司,竟意外觉得不错。
师傅老王偶尔会打电话,说工地用上了 " 智能安全帽 ",能实时监测工人位置和生命体征。" 你当时说的那些新鲜玩意儿,还真的来了。" 让我知道:我从未真正离开这个行业,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参与其中。
有天路过曾经实习的工地,管道已经贯通,附近的楼房也通上了热水。突然想起自己曾在烈日下盯着那些管道发呆,那时只看到铁锈和汗水,却没看到它们连接起来的生活。
或许人生也是这样:有些经历看似是 " 弯路 ",实则是通向远方的管道;有些转型不是 " 放弃 ",而是用新的方式抵达初心。我们这代人,或许注定要在动荡中寻找稳定,在变化中坚守热爱。就像那些埋在地下的管道,既要耐得住泥土的重压,又要保持输送温暖的能力。
从烈日下的铁锈到屏幕前的光,我的转型之路才刚刚开始。但我知道,每一步都算数——那些在工地上流过的汗,在深夜里啃过的书,在跨界时踩过的坑,终将汇聚成照亮前路的光。
毕竟,22 岁的人生,本就该有无限可能。
文 / 程重
编辑 / 周芝屹
法律顾问:北京市泽文(西安)律师事务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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